这天,她在外面办完事,一回到事务所就听到助理跟她八卦。
“褚如薇姐,那天那个苏记者来了,说是采访季律,两人都在办公室谈了两小时了。”
褚如薇一怔,忍不住看向聂寒山紧闭的办公室门,他竟然答应了苏北的采访?
聂寒山入行以来,想采访他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不喜欢上媒体杂志,从没答应过,这个苏北竟然能成为例外?
“砰。”
房间门打开,苏北脸上挂着盈盈笑意从办公室走出来。
向来冷淡的聂寒山脸上也十分柔和,还送她出门,有跟他比较熟的律所老人忍不住打趣两人。
“季律,平时再大的客户都没见你送过,苏小姐真是让我们开眼了。”
“苏记者,你跟我们季律师究竟是什么关系啊,这又是送人又是采访,肯定不季单!”
苏北脸有些微红,眉目含情的看向聂寒山,却没有害羞:“好吧,竟然大家问起了,那我就公布了,我和渝墨其实是情侣。”
瞬间一片喧闹。
褚如薇猛地抬头看向他,却正好看见聂寒山和苏北温柔对视。
“怪不得!也只有苏记者这样的大美人才能收服我们季律师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一向严肃的聂寒山竟然也没有斥责,默许了苏北的当众公开。
褚如薇彻底怔在原地。
才刚提出离婚,他就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而且,还这样迫不及待向所有人宣布。
而自己跟他结婚两年,除了已经过世的奶奶,没有半个人知道。
所以,苏北,才是他爱的人吗?
原来他对待爱的人,也可以如此包容放纵……
她苦笑一声,失魂落魄的关上办公室的门,不敢再去看外面的一切。
直到下午,助理递来一份文件,褚如薇才打起精神开始工作。
“坠楼案,死者是京北电视台正在修建的新办公大楼的建筑工人,听说是半夜跑到没装修好大楼外层坠楼了,家属怀疑不是意外是谋杀,说听见那天电视台长的助理给他打过电话,家属就把台长吴永顺告了。”
听到吴永顺的名字,褚如薇愣了下。
又是他?
十年前,吴永顺就曾经卷进一起情杀案,他的女友服用过量安眠药死于家中,当年这个案子负责的律师就是聂寒山的父亲,只是没想到的事,聂寒山的父亲后来在开庭途中就死于车祸,一场大火,把车里的证据也付之一炬。
而这个案子最大的嫌疑人吴永顺,也因为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
她知道,这件事一直是聂寒山心里的一根刺。
褚如薇愣了许久,最后缓缓开口,声音小而坚定:“这个案子,我来负责。”
没料一个小时后,她就被叫到了聂寒山的办公室。
“坠楼案律所不接,你换一个案子。”他冷冷吩咐。
褚如薇震惊道:“为什么?”
“你仔细看过卷宗吗?工人家属拿不出任何实质证据,谋杀完全是臆想,目的无非是向电视台讹钱,这样的案子接了只会影响我们律所的声誉。”聂寒山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讹钱?褚如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一个普通工人意外丧生,疑点满满,家人悲痛欲绝想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在他眼里,居然只是讹钱?
这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立誓要为正义而战的聂寒山吗?
“如果我非要接呢?”
聂寒山语气冰冷:“那就离开律所。”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留下这句话,聂寒山就离开了办公室。
褚如薇想到那句“那就离开律所”,整个人仿佛都被抽走了力气。
这三天,她心里纠结无比。
褚如薇当然不想离开这里,因为星海不仅是京北最好的律所,还是所有学法人梦寐以求想进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聂寒山。
可是,难道真的要放弃为受害者讨回公道的机会吗?
那她还对得起自己心中的信仰,对得起法律吗?
第三天下班时,她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件事,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和一个瘦小的男孩儿。
“褚如薇姐,这就是那个坠楼工人的家属,李芳。”前台在她耳边提醒。
那妇女一看见她,紧张地走过来:“您是负责我丈夫案子的律师吗?”
她双手十分粗糙,应当是常年做苦力导致,脸是蜡黄的,一看就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褚如薇还没回答,她就径直跪下,流着泪哭诉:“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丈夫是冤死的,他不会无缘无故晚上跑到工地上去的,你相信我,我找了好多律师,都不肯接这个案子,没有人信我,我求求你,求求你……”
妇女不住地磕头,那孩子纯净黝黑的眸也紧紧盯着她
褚如薇心里满是酸涩,忽然就想起大学时导师说过的一句话——“若不为弱者发声,则学法毫无意义。”
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握住妇女的手。
“您放心,这个案子,我会负责到底。”
……
褚如薇一大早就接到了聂寒山的消息,是让她一起去民政局办离婚证。
她心里一沉,套了件风衣匆匆赶到民政局。
聂寒山已经在等她,还没进去,褚如薇先道:“我决定了。”
“什么?”
褚如薇平静道:“我选择离开律所,我已经答应李芳接这个案子。”
聂寒山不满的看向她:“为了她离开星海,得罪权贵,值得?”
听到这句话,褚如薇忽然就觉得,聂寒山也许真的变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为了正义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的少年。
她声音发抖:“所以,为了不得罪权贵,你明知道这是吴永顺的案子,也不肯为李芳讨回公道吗?你难道不怀疑吴永顺吗?当年你父亲的死他是最大嫌疑人,你……”
“够了,”聂寒山冷冷开口:“你入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不能乱说话,我父亲当年的案子调查的很清楚,就是意外车祸。”
说完,他似乎不想在跟她说这些,转身走进民政局。
办理手续很快,不过十分钟两人便走了出来。
聂寒山没有立即离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星海。”
褚如薇摇头,一向柔和的目光此刻充满坚毅:“我只愿,为心中正义而战。”
聂寒山愣了愣,随即蹙眉:“吴永顺背后的权势远比你想象的要大,褚如薇,你天真也该有个限度。”
褚如薇刚要说话,一辆车开了过来,苏北从里面走下来,对褚如薇浅笑了一下,便亲密的挽住聂寒山:“办完了吗?”
聂寒山脸上的冷漠褪尽,温柔的点头。
他没再跟她说一句话,便跟着苏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