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川思念爹和哥哥已久,听到这个消息,她欣喜不已。
梳洗一番便回了将军府,可府外一片寂静,全无凯旋之喜。
这时,一丫鬟走来,行了礼道:“小姐,老爷说在祠堂等您。”
待她走进祠堂时,却见风毅背对着她,手中竟拿着竹鞭。
“跪下!”
风毅转过身,铁青着脸呵斥一声。
夜云川乖乖的跪下,她早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风毅当头就是一鞭子抽在夜云川身上,怒不可遏:“我和你哥哥在战场杀敌,身负重伤都不曾低头。你身为风家女儿,竟为挽月甘愿受辱,你让他人如何看我们风家!”
一鞭又一鞭,一下下的鞭笞抽的夜云川身形直颤。
可她的腰却始终挺得直直的,只是强忍着眼中的泪。
风毅的手抽的直发颤,眼眶也发红:“你可真是为我选了个‘好女婿’!”
夜云川咬牙忍痛,沉默不语。
“你知错了吗?”风毅终是于心不忍,将手背到身后,颤抖着连竹鞭都拿不稳。
夜云川却只是看着眼前祖宗的灵位,目光坚定:“我没错。”
她是为了保住风家,她没有错。
岂料风毅一把将竹鞭砸在地上,怒吼:“孽障!滚!我风毅此后再无女儿!”
夜云川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爹爹,还不待她问个究竟,小厮便一左一右扼制着她,将她半拖着出了祠堂。
“爹,爹……”
风毅待她声音渐渐消失,才缓缓转身,却已泪流满面。
出征九死一生,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夜云川。
只是他未料她会因风家功劳承受那么大的屈辱,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接受……
“咳咳……”
风毅捂着嘴,嘴中的咸腥落在手上,一片鲜红。
儿媳柳馥兰端着药走来,看到他手上的血,担心不已:“爹,您的伤……”
风毅只是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夜云川站在将军府外不肯走,可风府的大门却再也没有为她打开过。
直到天黑,她才不得不抬起僵硬的腿,带着伤回到了太傅府。
夜云川来到书房寻找挽月,他正在写字。
夜云川忍着痛,语气轻缓:“阿宸,我爹回来了,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他好吗?”
挽月连看都没看她,依旧从容挥笔:“你归宁与我不相干。”
夜云川看着他清冷的眉目,顿觉后背的痛怎么也抵不上心中的痛:“我爹生我气了,你陪我去看看他,让他消消气。”
挽月看她,眼带寒意:“我说了,你风家的事与我无关。”
他语气中尽是疏离,全然没有将夜云川当做他的妻子,甚至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那……如果我求你呢?只是一场戏,让爹安心。”夜云川目光切切的望着他。
挽月将笔轻轻放下,瞥了眼夜云川:“我竟不知道堂堂将门之女夜云川原来如此会做戏。”
夜云川呆了,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挽月讥笑道,“你究竟是为了让风毅安心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不是的……”夜云川想要解释,可嘴里的话像是打了结一样不知怎么顺畅的说出。
从前她在挽月心中尚且是个只会舞刀弄枪不识大礼的疯丫头,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虚伪女人了。
正当她神伤之时,挽月的话却如一道惊雷劈中了她。
“你只顾着你自己过的好不好,可知你哥哥风云韬已被俘半月有余。”
夜云川双眸一震,抓住挽月的衣袖:“你说的可是真的?”
挽月扯回衣袖,离了她几步,神情像是在嘲笑她的虚假荒唐。
“现在可还想求我跟你回将军府,告诉你可能要失去儿子的爹你嫁的很好,让他不要挂心吗?”
夜云川紧抓着桌角才得以支撑住无力的身子:“哥哥他跟着爹征战十年,忠君护国,朝廷一定会派人去救的吧……”
她的话里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悲切。
挽月看她这副模样,心一阵烦躁:“世上只有臣保君,哪有君救臣的道理。”
话毕,他漠然离去。
夜云川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如何不明白,风云韬不过是一个区区武将,皇上绝不会为他牺牲几万精兵。
顾不得背上的伤,夜云川踉跄的跑去找萧太傅,却被小厮告知萧太傅还未从宫中回来。
后背的伤口血肉粘着里衣,只要一动便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忍着这股疼痛,夜云川奔回将军府,此时将军府门已紧闭,连门外的侍卫都不见了。
“爹!爹!开门啊!”夜云川拍打着府门,沙哑的声音几乎不像她自己:“嫂子,让我进去啊!”
她不相信风毅在祠堂说的那句没有她这个女儿是真的,她只当是他的气话。
可想到哥哥被俘一事,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爹是故意要将她置身事外。
直到她拍到双手已经麻木了,府门才缓缓打开。
柳馥兰身后跟着两个侍卫走了出来,他们挡在门外,没有要夜云川进去的意思。
“嫂子,哥哥他当真被俘了吗?”夜云川抓着柳馥兰的手,渴望她否定的回答。
柳馥兰却轻轻拂开她的手,语气冷淡的行了个礼:“风家的事不劳少傅夫人费心了。”
夜云川长睫颤抖,看着曾经那般亲昵的嫂子突然的疏离哑口无言。
柳馥兰见夜云川纹丝不动,对身旁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送萧夫人走。”
两个侍卫上前扼住夜云川,夜云川受了伤,一时反抗不得,被架到台阶下。
“嘭”的一声。
府门再被无情的关上。
“嫂子!”夜云川扑到府门前,更加用力拍打着:“你们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哥哥的!”
但再无人理会她,门那边也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夜云川撑着府门,只觉从未有过的无助委屈和不甘弥漫在她的心头。
风家祠堂中,柳馥兰摸着微隆的小腹,将一炷香插在香炉鼎中,跪了下来:“风家各位忠烈祖先,保佑此次营救能顺利救我夫君回来……”
响雷突至,倾盆大雨将府门外的夜云川淋了个透彻。
夜云川定定看着风府上“精忠报国”的牌匾,突然,她转身向太傅府奔去。
因为太过匆忙以至于脚下一滑,她猝不及防的摔倒在泥坑里。
背上的伤口被泥水浸透,痛的钻心。
夜云川却不管不顾,强撑着站了起来继续跑。
她要去找挽月要到哥哥被俘的敌营地点,她也曾与风毅上过战场,只要知道哥哥在何处,自己一定可以救他回来!
书房外,夜云川正欲敲门,便听屋内有声音传出:“少爷,据探子来报,风副将已在敌营中自尽了。”
“嘭”的一声,房门被狠狠踹开。
一身狼狈的夜云川看着那黑衣人,面色惨白:“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