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衍不止一次说过「降临」这个词语。
我没有回答张远的问题,反而又催促他给我讲解那本藏语书的内容。уż
我与张远是多年好友,他尽管有些不悦,但并未拒绝我的请求。
然而张远翻了两页后,眉头越皱越紧。我在一旁抓心挠肝,他却充耳不闻。
良久之后,他合上书,目光呆滞地念叨着:「这不可能!是杜撰的……肯定是杜撰的。」
我见情况不妙,连忙拍打着他让他清醒过来。
在我的再三请求下,张远终于告诉了我书籍中的内容。
他说话的声音透露出强装镇定下的恐惧,「那是约几亿年以前,一位古老的神明降临了地球,他与当时地球上的物种进行了交配,诞下了子嗣。那些子嗣在严苛的环境下怡然地生存着,它们在漫长的时间里悄然进化,形成了种族、文化。直到 6500 万年前,一颗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了大部分物种灭绝。」
张远说到这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也有部分物种存活了下来,其中就包括一些爬行类动物。它们经过几千万年的繁衍生息,在地球的环境逐渐变得越来越适合它们生存时,它们进化了出了脊椎、四肢、尾部……这时候神明再次降临,他把神性赐予了这些物种,并说在合适的时机,他会再次降临。届时,他将带走他的子嗣。」
我隐约已经有了一种猜测,然而这种猜测过于惊世骇俗,我几度张口也没法发出声音。
张远点了点头,「那些被赐予了神性的物种与后来出现的物种也就是猿类又进行了交配,漫长的时间过后,诞生了兽人。」
「经过了无数次交配后诞生的兽人身上的神性已经被稀释了很多,但相较于几乎没有神性的物种,它们已经是无所不能的了。
「根据这本书里的记载,想要获得神性,就必须献祭肉身。然而并不是所有物种都能承受得了神性的冲击,大部分献祭的物种都会死亡,极少部分成功的,则变成了人类的神……
「人首蛇身的女娲,长四张脸的黄帝,三头六臂的哪吒还有那些凶神恶煞异于常人的神仙……它们都是杂交而出的产物啊!」
我突然想到曾在二郎庙里看见的幻象,难道二郎神本来是一名神性微弱的人,为了获得更高的神性而献祭了自己,结果却失败了。所以才会陈尸在那座小山里。
我多年来的唯物主义受到了最猛烈的一次撞击。
而张远的声音还在继续,「随着越来越多没有神性的物种诞生,所谓的神与人发生了数次战争,最终神为了地球的安宁,利用大部分神的神性创造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它们从此与人划清了界限。」
「然而有部分崇尚神性的人仍然在进行了献祭、供奉的仪式。他们想要成为神母的子嗣,最终能跟随神母去到极乐世界。
「神母的形象是……」
张远颤抖着准备翻开下一页,我回过神来,立刻抢过了书籍。
我心里已然明白,他是绝对不能被凡人直视的。
我浑浑噩噩地回了家,然后烧掉了那本藏语书。
眼看着它变成灰烬,我才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东西不应该被其他人看见。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为何母亲不在家中?
我遍寻不到,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无限的悲痛。就在我准备打开窗户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正是我母亲。
我连忙接听起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见那头的人说了一个地址,但声音并不是我母亲的,却也有一点熟悉。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为了母亲也毅然前往了。
那个地址对于我来说已经很熟悉了,就是都江堰的二郎庙。
我到时已经是晚上了,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站在停车场。
是杨茹!
她脸上带着笑,不顾我的询问把我带到了庙宇后面,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洞口来到了地下。
令我震惊的是, 在二郎庙的底下竟然存在一座颇具规模的建筑。
建筑是正方形的,由八根粗大的柱子支撑起来,在正中间是一个祭台,与书中描绘的别无二致。
而我母亲此刻正躺在上面。
我目眦欲裂,快跑过去, 却见她已然没了气息。
杨茹解释道:「献祭失败了。」
我的情绪彻底崩溃, 歇斯底里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并没有因此生气, 反而耐心地解答:「你们见到了神母,如果不献祭, 必死无疑。」
我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下一个, 就该你了,孩子。」
我站在原地,不愿接受献祭。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们从来不曾发现真相。」杨茹悲戚道,「如果戬儿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主动献祭,变成那种怪物。以至于在我们杨家的血脉里留下怪物的血液。」
「但事到如今,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杨帆,时间不多了。」
我震惊地看向杨茹, 她竟然是二郎神的母亲?!而我母亲和小姨是杨戬杨家的后裔?!
这个事实让我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彻底崩塌。
杨茹亲手把我放上了祭台。
片刻之后, 我感到全身奇痛无比。仿佛有千万张嘴在撕咬我的皮肉一般,这种痛觉让我保持着清醒。
我费尽力气抬起手, 却发现我的手背、手心、手臂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幅景象:天上的星星形成了特定的图案,然后一团无数触手与眼睛交缠的东西从天空显现,它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黏液从中滴落。它把一座散发着莹蓝色光芒的极其庞大的宫殿吸入口中, 随后瞬间消失不见。
我清醒过来, 全身上下的眼睛已然消失,可我却感觉到我的视线宽广了很多。
我不敢置信地抬手摸上额头, 一只竖着的眼睛下意识眨动了两下。
睫毛拂过掌心, 让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