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这么私心,拼着受伤也要早点结束任务。
一想到交接完任务之后,就能去找许锦薇,痛好像也少了些……
曾经‘兄妹’和‘道德伦理’这两个枷锁,别人对她的闲言碎语,让在战场上从不后退的他选择了逃避。
可她离开的背影时刻萦绕在心,让他难以释怀……
他总以为,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永远不会离开。
可实际上,她却能一声不响跑去千里之外的西藏。
江彦词捏紧拳,目光中升起抹坚定。
他不想再隐忍自己对她的心思了。
车驶到军区的大门停下,江彦词下车准备去哨兵那儿签字,身后却传来沈梦妍的声音。
“彦词!”
转身看去,他脸色骤沉:“你来干什么?”
沈梦妍早已没了之前的体面,此刻她脸色憔悴,头发散乱,眼中满是惊惶。
她一把攒住江彦词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哀求:“彦词,你帮帮我,他们要把我抓去坐牢,我不要,你救救我啊……”
听到这话,江彦词眼神乍冷,直接抽出手:“你污蔑许锦薇和宋宁墨乱搞男女关系,又陷害她故意推你,情节恶劣,还想我救你?”
“如果纪检部没有把你查出来,你还打算装模作样多久?”
冷冽的目光让沈梦妍背脊阵阵发凉。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那样清晰的杀意,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给自己一枪……
可想到那暗无天日的牢房,她也顾不了许多,‘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抓住江彦词的裤子就哭起来。
“彦词,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帮帮我吧……”
“放开!”
江彦词挪开腿,看着她跌倒在地,从牙缝里挤出句:“等我把许锦薇带回来,你把对不起留着对她说吧。”
说完,他丝毫不管已经面无血色的女人,飞快签完字上车进了军区。
他忍着心口的疼,快步抵达司令办公室。
可到了办公室,里面却空无一人,路过的干事看见他,便提醒道:“江营长,您找许司令吗?他去西藏东区驻地了,不在军区。”
江彦词神色一滞,去许锦薇那儿了?
揣着满腹疑问,他失神地往外走,越想,心里的忐忑越膨胀。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作为军区司令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军区的广播突然放起哀乐,本就阴沉的天好像又黑了许多。
江彦词心头一咯噔。
除非有战士牺牲,否则军区广播站不会放这种音乐,可他刚做完任务回来,根本没收到有战士牺牲的消息!
大脑还没反应,他双腿像是受到了牵引,风似的往大门口跑去。
细雨突至,整片天空都朦胧了起来。
江彦词赶到时,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军官,他们个个表情肃穆,手臂上还捆着黑布。
心一下沉到了底,他抓住一人就问:“这是在干什么?”
对方看到他,目光更凝重:“江营长,接到上级指示,我们要迎接之前去西藏东区驻地……不幸牺牲的烈士回家。”
又是西藏东区驻地?
江彦词的声音已经压制不住颤:“……烈士?是谁?!”
话刚落音,一阵车子鸣笛声响起。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灵车缓缓停下,而许司令正怀抱着骨灰盒,颤巍巍从副驾驶下来,悲恸喊——
“锦薇啊,爷爷带你回家了!”
第11章
刹那间,江彦词感觉身体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脑子里有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一直在叫嚣着‘不可能、不是她’!
凝着面前黑的像夜空般的车子,垂在身侧的手开始颤抖。
男人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滚动喉结,像是吞咽下了苦果,机械摇着头:“不可能……”
呢喃着,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中直接冲上前。
却被事先准备好的警卫员挡住,嘴里劝着:“江营长,您别冲动……”
话Ṗṁ还没说完,便被狠狠推开。
此时的江彦词力气大的吓人,一双猩红的眼眸扫视着眼前所有的人,仿佛面对的不再是上级、长辈、战友,而是一群欺诈他的骗子。
许司令看着江彦词,疲倦的双眼流露出痛惜:“彦词……”
江彦词像是没听见,自顾自拉开灵车车门,仓惶的视线将里面扫了个遍。
没有…Ṗṁ…
他跳下车,又去拉开前头的吉普车车门。
依旧没有许锦薇!
眼看着江彦词紧绷的双肩好像在刹那间垮下去,许司令将骨灰盒交给警卫员,上前握住他的肩头:“锦薇已经走了。”
江彦词紧缩的瞳孔颤了颤,僵硬抬头回望老人的目光。5
从那双沧桑了十几岁般的眼睛里,他看见自己脸上是从没有过的颓然。
江彦词喉结滚动,吃力般出声:“她说只去三年,三年后就会回来的。”
听到这话,许司令眼眶一酸,缓缓耷拉下手。
政委于心不忍,上前劝道:“江营长,锦薇牺牲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好好送她最后一程。”
江彦词眸光闪烁,下意识看向警卫员手上暗红色的骨灰盒,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经历过一场风暴,归于死寂。
他曾设想过无数跟许锦薇重逢的画面。
也许她会惊讶、会生气、会难过,又或许会赶他走,可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连道别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猛然间,身体上的伤口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开始迸裂,血色上涌,浸透了迷彩服。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江彦词猛地倒了下去。
“彦词!”
“江营长!快!叫卫生员!”
……
再醒来时,江彦词只看见泛黄的天花板,鼻尖还萦绕着浓烈的药水气息。
转过头,窗外漆黑的夜正下着小雨。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肩膀中弹,被许锦薇就回来的那晚。
“江营长,你可算醒了!”
护士端着医疗盘,见人醒了,松了口气的声调也多了分惊喜。
江彦词回过神,下意识挪动身体,护士吓了一跳,忙过来按住他:“别动别动!你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总共缝了几十针呢,差点就有生命危险了!”
她也是佩服这个铁汉子,这么重的伤居然忍了好几天,换做别人早扛不住了。
江彦词满眼血丝:“我昏迷了多久?锦薇呢?”
听见‘锦薇’这个名字,护士脸色微变:“许医生她……”
话没说完,半掩的病房门重新被推开,许司令走了进来。
见状,护士给药水瓶中注射了药剂便出去了。
四目相对,江彦词突然就丧失了询问的勇气,脑子里也一团乱,只有许锦薇支离破碎的脸。
片刻后,终究是许司令打破了死寂,他拿出一封信封,递了过去。
“你昏迷了三天,锦薇已经下葬了,这是她没来得及给你寄的信。”
第12章ɯd
江彦词怔住,大脑好像失去了曾经的灵活,好一会儿才接过。
信封很薄,却让他觉得重的几乎拿不稳。
许司令看着他,沧桑的双眼中痛色始终不散:“彦词,我们和锦薇,从率粥成为军人的那天起就应该做好面对牺牲的准备……”
顿了顿,声音沙哑了几分:“她完成了一个军人、一个医生的使命和责任,所以我们不要太难过。”
江彦词望着眼前更加苍老的长辈,目光黯然。
他知道,比起自己,许司令才是最痛的人。
许司令也没再多说,垂下眼:“好好养伤,出院后去烈士园看看她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江彦词展开信。
上面娟秀的字迹像是针,一下下刺着心和眼眶。
——哥:
见字如面,我现在正在海拔五千米的西藏高原上,想了很久,我还是拿起了笔写下了这封信。
不是纠缠,亦不是追忆过往,而是作为你妹妹的问候:你过的还好吗?
这里的条件很艰苦,但我意外的找到了从没有过的归属感、一种真切被需要的价值感。2
戍边的战士们很辛苦,每天都要沿着国界线巡查,我也跟着去过几次,有时候会遭遇暴风雪,甚至会遇到狼群雪豹,总之处处充满了危险。
不过我也见到了在东江没有见过的美景,白雪高山,成群的藏羚羊,盛开的格桑花……
排长说格桑花象征着‘幸福’和‘顽强的生命力’,我想把它们送给你,但摘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花瓣失去光泽了。
看来它们还是适合留在这儿,就像我们更适合做兄妹一样。
其实我走的时候,心中是有一丝不甘和失落的,可当我踏上这片雪域,瞭望一望无际的祖国疆土时,真正释怀了。
作为军人,不该因为个人感情而忘记职责,我希望我在这里的三年能像格桑花一样,守护高原中的生命,也守卫你和爷爷的幸福。
如果到了重逢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再叫我一声妹妹。
我们还是一家人。
——妹妹许锦薇。
1985年10月13日。
江彦词看着短短几百字的信,只觉喉咙和胸口被堵的喘不过气。
他眼尾渐红,嘴角泛起抹苦笑。
‘兄妹’这堵墙压在他心里十几年,到如今好不容易他鼓起勇气准备跨过去,墙那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一整夜,江彦词都没有合眼。
他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脑子里想象许锦薇忍着高原反应,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写下最真诚的字眼。
天亮了,医院也熙攘起来。
‘叩叩叩!’
敲门声拉回了江彦词的思绪:“进来。”
伴着门被推开,抬头看去,竟然是宋宁墨。
宋宁墨一身白大褂,通身温润的气质多了分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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