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走近紧握着白布的一角,面色沉重:“殿下,确是太子妃无疑,您请节哀。”
他的手将白布掀开。
那个熟悉的眉眼,和染血的身体最终还是直直刺入了谢远道的胸口。
谢远道的唇瓣在颤抖,瞧着眼前的可人,早已忘记了该怎么去呼吸。
等意识到这个人就是阮绵绵时,谢远道急促地在呼吸着,一脸的难以置信,口中还说着一定是假的。
“这定是绵儿气本王而想的鬼点子是不是?”
周边的暗卫和奴才没一人敢接话。
说不是,会掉脑袋;说是,那也是欺主之罪,同样也是要带脑袋的。
谢远道充血的眼睛直视着面上毫无血色,周身染血的阮绵绵,毫无半分躲避。
他像一个不知肉体疼痛的木头人,猛地就栽在了地上,狼狈地朝着阮绵绵爬过去。
暗卫下意识地就要去扶,见此,才缓缓地收回了手。
谢远道看着阮绵绵,阮绵绵现在的样子很像是睡着了一样,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他红着眼眶,却不掉眼泪,只是把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喊着阮绵绵的名字。
身上染了阮绵绵的血。
这会的谢远道倏地笑了,而眼神却是毫无神光,宛如没有灵魂一般麻木,他反问她,声音也是被沙磨过般暗哑:“绵儿,你当真如此狠心。”
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封绝笔信,谢远道的眼角终是流下了眼泪。
那滴泪掺杂了血,滴在了阮绵绵带血的衣衫上。
今夜东宫注定无眠。
自太子妃阮绵绵自尽于城楼之下,东宫之中便无一人敢在太子谢远道面前提及半句有关阮绵绵之事。
也未曾给太子妃办丧礼,谢远道一直闭门于东宫之中,无论来人是谁,概不见客。
谢远道也只是在寝宫一直守着阮绵绵的尸身,奇怪的是,阮绵绵的尸身已有一月之余,却迟迟不见腐烂的迹象。
但这却正和谢远道之意,可一国太子如此行事,最终还是惹了群臣不满。
谢远道在榻上抱着阮绵绵,回想起了从前之事。
再没有遇到阮绵绵之前,谢远道在自己的宫中也无所事事,就跟现在一般无二。
那时的谢远道便认为自己大概是这天底下最不受宠的皇子。
自幼时母妃病逝之后,谢远道便再也无所依靠。
虽说皇后也不偏袒自己的皇子,却也是瞧不上他这种不思进取的皇子。
但在谢远道本以为自己就会这么糊涂度过一生之时,他遇见了阮绵绵。
阮绵绵是唯一一个看到他不受宠,却还凑到他跟前的人,也是在谢远道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她忽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及冠之后谢远道终于有了自己的宅邸,但因为不受宠的原因,身边的仆从实在少得可怜。
谢远道没有很多钱财,这么多年来,只有阮绵绵愿意跟着他。
明明和他一般大的年纪,一个女子却比他周到得多。
第十二章
仿佛阮绵绵很希望他能够登上那皇帝的龙座。
谢远道的衣食住行几乎都被阮绵绵一手包办,人情往来、天冷添衣、冬日炭火、夏日冰块,事无巨细。
从今往后,变强、夺权、争位、变成了谢远道经常要做的事。
他在苦海里沉浮,遇上阮绵绵之后,才上了岸边。
最后,谢远道登上了太子之位。
但不知为何阮绵绵的身子却越来越差。
如今,却变成了此般模样。
谢远道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把宁嫣留在身边,其实他只是太想念当时的阮绵绵。
那个从不按规矩来的阮绵绵,阮绵绵很有自己的个性和看法,也就是这一点,也因为阮绵绵是救赎他的人。
阮绵绵才成为了谢远道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渐渐的,阮绵绵变了。
但谢远道也渐渐的忘记了阮绵绵变成这么知书达理的原因。
其实都是因为他,因为自己这一个不上不下的身份。
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人拉下泥潭。
谢远道仿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此刻谢远道的眼中染起了一抹冷冽的血色,虽有不舍,却还是将阮绵绵从怀中放在了床榻之上。
缓缓地打开了这寝宫的门。
外面的光刺眼的很,谢远道一时不适应的用手挡了挡。
那光透过肉色,就像是染上了血一样。
暗卫在屋顶之上守着,在谢远道打开门的那一瞬,暗卫便从屋顶之中跳下。
跪在地上轻唤了一声:“殿下。”
谢远道缓缓地放下了手,看着寝殿之外,皇宫之景。
一月不见竟觉得陌生。
他目光漠然地看向远方,声音清冷如水:“近日朝中可有的闲话?”
暗卫对此也不敢欺主,和谢远道实话实说:“朝中大臣今日还上书陛下,要废掉殿下重选太子。”
谢远道对这个结果并未感到意外,眼中却已弥漫一股冰冷的杀气,语气森然:“果然。”
但是现在的谢远道,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受宠、任人宰割的谢远道了。
阮绵绵走了之后,谢远道再一次陷入了苦海之中。
谢远道走在了夺皇权的路上,即便这条路不好走,也遇险了好多次。
每一次受伤、每一次遇到艰难的时候,都会想起阮绵绵,也都会去密室去找阮绵绵诉苦。
虽然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谢远道却觉得很安心。
谢远道也开始变得麻木不仁,满手血腥,他的那些皇兄皇弟一个一个接着死去。
最后,他终于踏上了那个不用受别人左右的位置。
但也因此,他身上担上了弑父、踩着兄弟的血肉登上皇帝之位的暴君。
暴君就暴君吧,谢远道根本不在乎。
在登上皇位的一月之前,暴君的称呼还只是一个名号。
但是在一月之后,谢远道的行为越来越像一个暴君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了。
第十三章
谢远道此时正在书房之中瞧着这些全是阳奉阴违的奏折,仅仅只是毫不在意的瞥了一眼。
却根本不看里面的内容。
紧接着门外有人敲响了门。
“进。”
他揉着自己的眉心,显然有些累了。
进来的人谢远道不需睁眼就能够猜到来着是谁。
一身浓郁的胭脂味,让谢远道不禁掩了掩鼻子。
“陛下。”女子可以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娇俏。
只是太过刻意,让谢远道微不可查的轻皱了一下眉头,直到睁开眼睛看到这个女子的容颜之时,才渐渐地压住了心中的厌烦。
她的眉眼,和阮绵绵极为相似。
谢远道抿唇,“给我揉揉。”
女子闻言抬起了那双含情眼,见到谢远道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她便顺着谢远道的意思起身走到谢远道的画面,给他轻轻地揉着。
只是她身上的胭脂味实在是太重,脸上的妆容也太浓,一点也不像阮绵绵。
他面上表情却是半分不变,仍是不咸不淡地命令道:“丽妃,下次见朕不用涂这么重的胭脂。”
“好的陛下,臣妾记下了。”
正在享受着的谢远道听到了哨子的声音,就知道是暗卫有事要禀报。
谢远道没睁眼,“直接进来说。”
暗卫一身黑衣从屋顶处跳下,看到谢远道的画面还站着一个妃子,欲言又止。
谢远道没有说话,丽妃见到此番情况下意识地就收回了手,然后给谢远道行告退礼:“陛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闻言的谢远道才抬起了眸,侧眸看了一眼要回避的丽妃,“就算是容貌再像,性子也模仿不来。”
他慢慢说着,眸中涌起一抹悲怆之色。
阮绵绵从来都不会拘泥小节,之前阮绵绵每一次遇到暗卫来找自己的时候,都不会选择回避。
毕竟她觉得反正自己也是他身边的人,没什么秘密是不能听的。
久而久之,谢远道也就习惯了阮绵绵在自己的身边跟着出谋划策。
丽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就朝着谢远道认错,还想要上前重新来给谢远道揉头。
他伸手抚额,一副不可耐烦的样子,“滚。”
这一声直接让丽妃浑身吓得一直在颤,然后仓惶的离开了。
暗卫关上门,这才说着:“最近那些以忠臣自称的几个又不安分了,一直在拉帮结派,想着要抓住陛下您的把柄,甚至,把矛头指向了皇后娘娘的身上。”
谢远道的逆鳞就是一切有关阮绵绵的事,心中怒火几欲发作,又强压下来:“以何理由?”
“说皇后娘娘逝去已久,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