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屋子里一片死寂。
祁予安盯着眼前的浮尘，觉得它们正涌进自己的身体，把所有地方都堵住了，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好像这间屋子也越来越小，要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他拉开门，落荒而逃。
记不清是怎么穿过走廊，坐电梯离开公司的，祁予安坐进车里时已经站不稳。
他颤着手打开储物盒，拿药瓶时里面哗哗作响，声音刺激得祁予安痛苦地皱起眉。
刚咽下药，脑中却一阵强烈的刺痛，身体里五脏六腑仿佛都攥成了一团。
祁予安蜷缩在座椅上，有一种沉溺水底，快要死去的感觉。
他艰难地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那是从得知周楚瑶死去时，他设置的。
那时只是想着不论清醒还是不清醒，他永远的第一联系人只有周楚瑶。
哪怕，这通电话永远不能接通。
但现在即使周楚瑶还活着，这通电话，可能也永远不会接通吧。
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应声而断，祁予安重重倒下，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
他喊出了那个名字：“念念……”
第七十章
沈寻拿着脑核磁和脑CT报告走进病房，吴茜从椅子上站起来，病床上的祁予安睁开眼又合上。
“再这么下去，伤到前额叶，你什么都不用干了。”沈寻将报告扔在祁予安身边，语气中带着怒意。
他上次只给祁予安做了心理检查，却没想到他的大脑损伤这么严重。
祁予安看都没看报告一眼，抬眼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沈寻紧抿着唇，眉心都深深皱在一起：“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就出了病房。
吴茜转身看着祁予安，怔了半晌：“从没听念念说过。”
半个小时前，她在走廊里看见他面色很差的离开，有些担心就追上去看，结果就见到他晕倒在车里，她连忙叫来保安一起把他送到了医院。
祁予安看起来那么正常，沉静礼貌，温柔绅士，吴茜无法把“抑郁”、“焦虑”这样的字眼按在他身上。
吴茜感到不可置信，正如她赶到时看到他在车里那种蜷缩战栗的模样。
“她不知道。”祁予安咽了下喉咙，“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事，而且已经从重度转到中度了。”
“沈医生也没告诉念念？”吴茜皱起眉，“你们一起瞒着她？”
祁予安有一瞬间的心悸，调整呼吸喘了口气：“没有，是瞒着她的。”
周楚瑶知道了会怎样？祁予安不敢设想。
她知道后不管是哪一种感情，都不会是他想要的。
忽然间，祁予安明白，周楚瑶真的很明智，她放弃的不仅是一段痛苦的感情，同时还放弃了一个不正常的伴侣。
他们或许真的不合适，他的存在只会让她受伤。
真的爱她的话，他就该离她远远的，而不是步步紧逼，妄想重新开始。
祁予安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觉得自己还算健康，至少终于看开，把逻辑理顺。
不算晚。
看着他苍白的脸，吴茜如鲠在喉。
她认识周楚瑶的时间不算短，虽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但她想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输液瓶空了，祁予安伸手按下呼叫按钮：“抱歉今天耽误你的时间了，希望你回去……不要和她提起。”
吴茜深吸了口气：“你不应该瞒着念念。”
“她不能知道。”祁予安垂下眼睫，“放心吧，以后她也不会有机会知道的。”
吴茜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只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回到公司，周楚瑶还在和女演员商量剧本的事。
她做了妥协，答应加一些男主表达心底的隐晦行为。
看见吴茜，周楚瑶抬头问：“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助理说你出去了。”
“去了趟医院。”吴茜抿抿唇，纠结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周楚瑶轻蹙眉：“你病了？怎么不和我说？”
吴茜很平静地和她对视：“不是我，是公司里的人。”
“那人没事吧？”周楚瑶随口问，重新低下头去。
“没事……”吴茜咬咬牙，想到祁予安那副颓废的模样，犹豫半天到底还是狠下心，把名字说了出来。
“是祁予安，他进医院了。”
第七十一章
吴茜很清晰地看见周楚瑶的身体狠狠一颤，瞳孔也放大了点。
她缓缓抬起眼，眼睛里却有些茫然，像是找不到落处，不知所措。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来：“他怎么了？”
吴茜突然有点不忍，不敢说出真相。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小毛病。”她别开眼，“不过他说有事要忙，打完吊水就出院了。他估计已经回酒店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但如果你觉得没必要……不去也行，以免给他希望。”
周楚瑶没有回答。
她清楚吴茜不会是夸大其词的人，毕竟吴茜和祁予安也不熟。
她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不久前和祁予安对话时有什么异常，但唯一能作为线索的也只有最后几秒——他有些站不住，眼神也躲避的样子。
周楚瑶改完剧本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她累得睁不开眼，洗完澡倒头就睡，按理说应该可以睡得很香，可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梦见以前的那些梦，但这次很不一样，梦里她看见了她从没看见过的一幕。
周楚瑶看见身为公主的自己跑远之后，祁予安却让婢女离开，而自己则拔出刀，以一己之力杀死了所有追兵，最后吐血倒地不起。
他到死都没有阖上眼，断气的时候还攥紧了一块玉佩，嘴里呢喃不清地喊着一个明溪。
“念念……”
低哑痛苦的嗓音，让周楚瑶猛地睁眼。
她从床上坐起身子，怔怔地发呆。
她想起祁予安说的话：“死的不止你一个，在梦里我也死了。”
又想起吴茜的话：“新来的监制说女主独自死去，男主和婢女幸福一生的剧情不合理，要改成男主骗了女主，为她战死的结局。”
周楚瑶一直不相信，她梦了那么多年，结局都是一样的，从来就没有另一个结局。
可现在，她真的梦见了。
周楚瑶有些心烦意乱地捂住头，不由得又想起祁予安。
昨天之所以把话说的那么重，归根结底是她的想法不够坚定。
心刚刚软化一点，就被迫又僵硬起来，但凡她真的可以对祁予安坐到视而不见心如止水，也不至于用再出国一次来威胁。
听起来很坚决，但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心虚、动摇、矛盾。
已经中午了，她还要去剧组。
周楚瑶起身洗漱好，换好衣服，走向门口。
她打开门，看见对面房间的门。
耳边却又一次响起吴茜昨天说的话：“祁予安进医院了。”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小毛病。”
“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他，但要是觉得没必要，不去也行。”
“以免给他希望。”
深吸了口气，周楚瑶试图压下心里那些复杂情绪，准备离开。
可眼前突然浮现梦中祁予安那悲怆的一幕：“念念……”
她的心重重一沉，所有理智都被抛至脑后，大步走到对面门前，伸手敲门。
没人开门。
周楚瑶咬紧牙关，用了些力气又敲了好几下。
可好久，里面还是无人回应。
祁予安不见了。
这时，吴茜打来电话：“念念，你什么时候来剧组？”
周楚瑶看见眼前紧闭的门，脑子很乱，乱成了一片。
沉默了会儿，她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步伐很急。
“我今天不来了，我有事。”
第七十二章
车缓缓停在路边，周楚瑶付过钱后走下。
她抬眼看着别墅，里面一片漆黑，没开灯，不知道祁予安在不在家。
走到大门前，周楚瑶盯着密码锁，抬手，食指指腹按上去。
还是她和祁予安的结婚纪念日，门打开了、
门外的灯光照亮玄关，也隐隐约约照亮其他地方，但还是看不太清。
周楚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感觉别墅里的什么东西正从各个角落一点点向她聚集，仿佛一根藤蔓，缠住她的身体。
她已经三年没有走进这个房子里。
上次来，她也仅仅是在门口和祁予安摊牌之后，就离开了。
周楚瑶没有刻意去记住离开时里面是什么样子，但时隔三年再归来，她还是能看出，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画面无缝重合，就好像，她是三年前正准备离开这里那天一样。
窗帘、沙发、地毯、茶几上的花瓶、柜子里的药盒……周楚瑶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开始变得难以置信。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过，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