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三年前在幽州的大牢之中，她几乎从未见过顾昱朝这样狼狈的时刻。
她立马扶住他的肩膀，将他从水缸里背出：“先出去再说。”
片刻后，她直接扛起顾昱朝，强撑着力气，一步一步将人带了出去。
……
接近军营，郊外，沈嘉将顾昱朝从背上放下，喘着粗气。
看着顾昱朝，沈嘉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抿唇：“你消瘦了不少。”
闻言，顾昱朝轻笑一声，又急速咳嗽起来：“兮儿，能够和你这样心平气和地再度相见，又不必生死相隔，已然足够。”
沈嘉没有说话，顾昱朝的这话将她勾回从前，在她当初如何喜悦他时，他将自己的心意弃之敝履，在她被耶律勒求娶时，他又前来解救她。
他的心意，是真是假，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辩，而她现在也不想去辩。
顾昱朝抬了抬手，嗓音沙哑：“江渊与耶律勒的关系密不可分，我猜测他们也许是打算联合起来对付南疆，便想要去查，不曾想在其中查到苍山的痕迹。”
“兮儿，这一切的主谋，正是我那苍山的同门，江渊。”
沈嘉微楞，江渊这个名字她是第一次听。
顾昱朝又道：“江渊此人，心肠歹毒，心气又是颇高，我与他在苍山之时，他不敌我，我坐上苍山尊者的位置后，他便怨恨报复，如今更是想要天下权势，耶律勒如今已成他的傀儡，你一定小心。”
沈嘉沉吟片刻，难怪在幽州几战上，都没再看到耶律勒。
随后，她看向顾昱朝，面色一冷：“你将我禁锢在那院子里，以为这样说我便不计较了？”
“顾昱朝，你不要妄想着做这一切，我能原谅你。”
“就算是你为我付出和牺牲了这么多，可三年前我与你的恩怨早已变成疤痕，我不会原谅你。”
顾昱朝看着沈嘉，眸色幽暗。
随即，他悲凉一笑。
“兮儿，我从没想过你会原谅我，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甘愿付出，绝不后悔。”
沈嘉没有想过，一向清冷孤傲的顾昱朝，有一天也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三年前，她也是一厢情愿，也是甘愿付出，也曾觉得自己不会后悔。
多么愚蠢。
沈嘉红了眼，看着顾昱朝此时的坚定，掌心攥紧。
“顾昱朝，你今日之话，几番真，几番假？”
沈嘉将手狠狠按在顾昱朝的伤口上，可男人只是闷哼一声，黑眸之中没有丝毫怒意，全是宠溺。
沈嘉泄了气：“我以为你差点死了。”
她说，顾昱朝苦笑一声：“能死在你的前头，也是我的福分。”
可在一瞬之后，顾昱朝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猛地抬起头来，怔愣地看着沈嘉：“兮儿……你是在担心我？”
沈嘉紧抿着唇瓣，一言不发，眼眸之中情绪复杂。
她缓缓起身，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39章======
沈嘉离开，可衣角却猛地被顾昱朝拉住，男人的眼神炙热，差点将她灼烫：“兮儿，你是在担心我，是吗？”
“够了。”
沈嘉抿唇蹙眉，说道：“顾昱朝，你可以因我赐你毒酒而死，但绝不可以是为我而死。”
说完，沈嘉已经不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
可身后，男人却突然喊痛：“兮儿，疼。”
沈嘉不知为何，还真为了这个男人停住了脚步，她面色一冷，斥责自己脑子糊涂了。
便动身又要走，身后却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兮儿，我也中了江渊的傀儡术。”
几乎是一瞬，沈嘉愣在原地。
“你不要骗我。”
看着沈嘉宛若静止的动作，顾昱朝心中一疼，苦笑一声，道：“兮儿，我变成了江渊的模样，你会介意吗？”
沈嘉没有出声，介不介意也与她无关，顾昱朝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顾昱朝得到了沉默，他自嘲一笑：“兮儿，如今我中这傀儡术，我觉得挺好，至少我肯定能死在你的前头了。”
“其实，你根本不用带我出来的，我死在那个水缸里，挺好的。”
沈嘉终于蹙了眉，回头将用手捂住了顾昱朝的嘴，眼睛发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前头。”
顾昱朝看着沈嘉，黑眸之中星星点点，暗潮涌动。
他抬手触了触沈嘉的发丝，嘴角掠过一抹不经意的弧度。
沈嘉扫了他一眼，顾昱朝现在这副伤残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死了。
想着，沈嘉抬手吹这口哨，不久后，便有女吏而来。
竹染看着沈嘉，眼里说不出的激动和期待。
可沈嘉似是还在意被竹染和白恒一同合伙关着的事情，根本不搭理，只指着顾昱朝，道：“将他送到军营里去，好生照看。”
“另外，他中了傀儡术，请户太医过来一趟军营。”
……
军营。
跟随沈嘉来有幽州的户太医一听说来了个中了傀儡术的病人，十分有兴致。
当即就到了顾昱朝所在的营帐之中
一番查探之后，户太医捋着白胡子，似笑非笑：“圣女，此傀儡术很好解，只要中傀儡术之人身上的一滴血即可。”
说到底，这傀儡术，还是低级了一些。
不入流啊不入流。
沈嘉看着户太医眼里的轻蔑，一时之间也猜到了几分老头的想法，只是不知那心高气傲的江渊知晓旁人评判他引以为傲的傀儡术会是如何反应？
沈嘉一笑：“下傀儡术之人在楚府，估摸着到现在还在寻我说的那虎符。”
“等着，我马上去取他血来。”
沈嘉说完，刚要走，却被顾昱朝拉住。
“我有他的血。”
沈嘉微楞：“你哪来的他的血？”
户太医一下就瞧明白了，大悟：“小子，你是想说你的这张脸……”
顾昱朝点了点头，眸色晦暗。
沈嘉也懂了这般意思，当即拉上营帐，退了出去。
将地方留给户太医解了顾昱朝的傀儡术。
======第40章======
过了不久，营帐内，男人闷哼声明显，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营帐外，沈嘉听着顾昱朝的声音，心下的难受，连自己都快瞒不住。
她抱着有些发冷的臂膀，看着天边悬着的一轮明日，发愣。
三年前的自己，苦苦等着顾昱朝的回眸，却不曾想等来的全是伤害。
曾经的误会、他对自己的厌恶神色，她以为已经刻在了心间挥之不去。
却不曾想，如今竟是有些平淡如水。
怨恨好似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慢慢变淡。
而营帐内的顾昱朝，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之中，也慢慢入了梦。
梦里，有曾经在楚府沈嘉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
有两人大婚时的模样。
可终归，他错过了她。
……
时间慢慢过去，等到太医从营帐内出来，已经是子时。
得知顾昱朝已经无恙后，沈嘉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进去看顾昱朝，只是隔着营帐说了一声：“你现在就在军营里好好休养，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会做。”
说完，便提步往军营外的河边走去。
直到感受到夜风顺过河水吹来的冷风，沈嘉才觉得脑子有一瞬的清醒。
她看着湖水发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与顾昱朝之间的感情。
正想着，沈嘉抬眸，才惊觉四周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
难道又是刺客？
几乎是一个念头，沈嘉蹙了眉，刺客没完没了了？
她紧了紧腰间别着的短刃，紧抿着双唇，身体保持警惕状态。
正打算退步离开，一道雄浑的声音，传进在沈嘉的耳中。
“看死！”
沈嘉一抬眸，敏捷地侧身躲过擦身而过的长刃。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听到动静，营地值守的将士也赶来，护住沈嘉。
“谁派你来的？”沈嘉问。
可对方根本没打算回答，只是一个劲的进攻。
沈嘉叹了一口气，这种程度的刺杀，都不用动用她隐藏在暗处的女吏。
既然问不出话，沈嘉也就没了心思和刺客周旋。
美眸一凝，顿时起了杀心。
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