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歆还未回答，天帝林天谕却怒了：“住口！”
“你与素云乃是三生石上天赐姻缘，你如今作为，总有一天追悔莫及。”
祈修远毫不退让：“我从不信天命！”
“若有天命，母亲怎会被卑贱的狐族逼到仙魂尽失！”
“好了！”林天谕立即喝止，眼里划过痛色，“你不要以偏概全，因为一件事就否定素云和整个狐族。”
“三生石绝不会出错，你莫要再执迷不悟。”
“三生石，三生石……”祈修远怒极反笑，“不过一块破石头！待我毁掉它，你还能说什么？！”
陆漫歆怔然的看着他大步往外走去，心，已经痛到麻木。
林天谕走到陆漫歆身边：“小素云，莫慌，三生石刻画六界姻缘，无人可损分毫。”
陆漫歆却惨然一笑：“若他真能毁掉，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林天谕叹息一声，大手一挥，两人顷刻便出现在三生石下。
祈修远此刻正在用各种办法除去三生石上他和陆漫歆的名字，却连一道印子都没留下。
陆漫歆看着他用尽神力，法宝齐出，一瞬间，心下茫然无比。
他就这么厌恶她吗？
直到祈修远拿出一把匕首，陆漫歆豁然变了脸色。
那是祈修远万年生辰时，她用自己灵骨做成的，四海八荒，无物不可摧。
当时她忍着剔骨之痛，只想着日后万一这匕首救祈修远一命。6
可陆漫歆没想到，竟用在了此情此景！
祈修远握紧匕首，毫不犹豫运起灵力往三生石上两人名字上划去。
“不要！”陆漫歆失声喊道。
可祈修远眼神都没变，匕首狠狠扎进三生石上。
随着两人名字中间一道裂痕蔓延，匕首也片片碎裂。
下一刻，陆漫歆猛然跪倒在地，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灵骨碎裂那一瞬，她只觉全身骨头都被揉碎了一遭！
只因灵骨虽然剥除，但其实一直是她本体在用灵力供养。
三生石上的裂痕如同天生一般。
冥冥之中，祈修远竟感觉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一刹那的茫然过后，他看向陆漫歆：“陆漫歆，我终于摆脱你了。”
三生石前血染石阶，连林天谕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他上前扶起陆漫歆，怒声道：“祈修远！你有没有心！”
祈修远淡漠出声：“狐狸的心？我不稀罕。”
林天谕周身凭空现出雷鸣，这是他怒到极致的表现，一道雷霆朝祈修远轰然落下。
祈修远抬手挡下，眼中也浮起怒火。
两人转瞬战作一处。
这时，陆漫歆咳出一口血，缓缓起身。
她看向两人交手处的电闪雷鸣，眼里平静的可怕。
陆漫歆回想这在天宫万年的种种，恍然发觉，所有美好都是强求，如大梦一场。
她低头看着小狐狸：“锦玉，姐姐带你回青丘。”
她没忘了锦玉生前最后一句话。
陆漫歆腾云而起，万年来，第一次踏出天宫。
半个时辰，她落在青丘的地界上。
青丘三千里桃树正开得灿烂。
一片红云里，一只青狐闻声而出，化作一个白发老人。
陆漫歆声音沙哑：“三长老，我送锦玉……回祖地。”
看清陆漫歆怀中的小狐狸，三长老便是一颓。
“素云，你回来了就好。”三长老说完这话，越发悲怆，“大长老她……不行了！”
陆漫歆只觉眼前一黑，她一咬舌尖，急匆匆往圣殿冲去。
圣殿最深处，玉床上躺着一位脸色苍白的美艳妇人。
听到陆漫歆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回来了。”
陆漫歆走近床边，满是仓皇：“大长老……”
涂山狐族大长老王眉儿，同时，也是她的母亲。
可万年来，她们母女俩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她出生，第二次，却是母亲濒死。
大长老一挥手，陆漫歆怀中的小狐狸飘起，轻轻落到她怀中。
陆漫歆心里满是愧疚和痛苦：“是我……没有照顾好锦玉。”
大长老却摇了摇头，满眼悲哀：“天命如此，又怎能怪你？”
又是天命！
陆漫歆抿紧唇，胸中却有种看不见的火在烧。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紧攥的手，陆漫歆低下头，和大长老清澈双眸相对。
“素云，娘亲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第9章
陆漫歆没想到大长老居然会和自己道歉，一时僵在原地。
大长老目光眷恋的在她脸上流连，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为了狐族，你一出生我就将你送入天庭，让你一个人孤零零长大。”
“因害怕见到你会忍不住留在身边，这万年来，娘亲甚至连偷偷望一望你都不敢。”
陆漫歆蹲下身，鼻尖莫名酸涩难当，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胸口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大长老眸中泛起泪，又强忍下去。
“狐族大劫在即，我以命数为引，算出那一线生机就在战神祈修远身上，虽引大限将至，但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娘很欣慰。”
“待我离去，你用我的灵骨做成长剑，最后护一程狐族安宁。”
她说着，身躯渐渐透明。
陆漫歆脑中轰鸣作响，下意识紧紧拉住她的手：“娘亲，不要离开我。”
短短一日，她已经失去妹妹，为何又要她这么快失去母亲？！
大长老眼眶泛红，反手紧紧握住陆漫歆的手，语带坚韧：“素云别怕……娘亲和锦玉会在祖地守护你。”
随着声音的渐渐消散，大长老和锦玉逐渐化作星光点点，朝着祖地飘扬而去。
殿内，唯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灵骨长剑飘在空中。
“娘亲——！”
陆漫歆忍不住撕心痛哭。
此起彼伏的悲凉狐鸣也随之响彻青丘！
三日后。
青丘祖地，红幡飘扬。
陆漫歆看着身后惶然不安的老老少少，眼眶发热。
“诸位放心，从今以后，素云会留在青丘，护我狐族安宁。”
大长老已逝，二长老和半数狐族失踪，如今青丘满是惊惶。
三长老眉心紧皱：“蛇族又在青丘边界闹事，我已上禀天界，战神却对此置之不理。”9
陆漫歆面色沉稳：“长老莫气，我自亲去天宫走上一遭，论个公道。”
三长老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陆漫歆笑了笑，握紧大长老灵骨所制长剑：“您放心，我不会有事。”
“我走之后，您打开护山结界以防万一。”
锦玉和娘亲在祖地看着她，她必须一往无前。
陆漫歆出了青丘就往天宫赶去。
半路上，却被蛇族团团围住！
蛇族狠辣，出手毫不留情，可陆漫歆有灵骨长剑在手，竟不落下风。
这时，领头人喝道：“还不出手？”
陆漫歆一惊，眼睁睁看着四周冒出数个身穿黑甲的身影。
她遍体生寒，果然是黑甲军！
这一刻，陆漫歆心里终于浮起恨意：祈修远，你好狠的心！
陆漫歆眼底红芒闪动，拼着满身的伤，冲出重围，直奔天宫而去。
眼下，唯有天帝能为她和狐族做主！
可刚到九重天，天宫侍卫却将她拦于天门外：“战神有令，天宫不入外人！”
万年岁月，一朝变作外人！
陆漫歆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这时，蓝萝的身影出现。
“咦？王姐姐是来找战神殿下的吗？”
不等陆漫歆回答，蓝萝就笑了：“殿下半个时辰前就带兵去了狐族，你若是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替那些狐狸收尸。”
青丘。
千里桃林荡然无存，火光烧红了整片天。
陆漫歆冲向圣殿，一路都是狐狸遍布伤痕的尸体。
突然，她脚步一顿，认出了倒在圣殿门口的一只死不瞑目的黑狐。
那是青丘的护卫长，昨日他还爽朗地请她去吃一杯他的喜酒。
陆漫歆站在那里，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恍然间，殿内传来一道道悲凄的痛哭哀叫声。
陆漫歆忙冲入圣殿，就见三长老和仅剩的十几个护卫围成一圈牢牢护住一个结界。
而结界中竟只剩几个狐族幼崽！
“三长老！”陆漫歆失声喊道。
三长老看到陆漫歆，眼中满是哀恸：“素云，快走！”
陆漫歆还没明白三长老是什么意思，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想逃，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