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间她几乎家破人亡。
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她尝了个遍……
林萧眼中含泪,托着她的身子陪着哭。
沈清则是再难承受,她扑过来抱住桑蒅痛哭流泪:“你爸爸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桑蒅你再是悲伤也要保重好自己……夜里这么凉,你不要跪在这里了!你爸爸如果知道,他要心痛死的啊!”
桑蒅却不肯起来。
她给桑大勋点了香,她跪在地上向他道别,连磕了25个头。
一岁一磕头,
她盼望爸爸泉下有知,能感知她的思念,能原谅他临走时她没在他身边。
一岁一磕头,
她脸上都是泪水,她轻声告诉桑大勋她生下了个宝宝,叫小季言……她会好好带大孩子,她会像妈妈爱她那样,爱着小季言。
沈清扶着她,同样泪如雨下。
桑家,沉浸在悲伤之中,他们没有发讣告,想着一切从简。
但桑家曾经花团锦簇过,桑时宴的案子更是轰轰烈烈,桑大勋离世消息还是上了B市头条,三天三夜不曾下来。
很多人过来了!
贺云母子,李先生和李太太,黎睿与路靳声,就连香市的范先生都特意过来送了最后一程。
只有季津没回来!
几天下来,从头到尾,桑蒅没有提及他一个字,就像是她的生命里没有这个人出现过,就像是她没有丈夫也没有爱人……
她拖着产后的身体,操办着父亲的后事。
孟燕回上香时候,
他很遗憾也很抱歉,他跟桑蒅说对不起。
桑蒅站在灵堂前,望着父亲的遗照惨淡一笑:“孟律师,我知道你尽力了!桑家现在这样,只是被季津收回恩赐罢了。他喜欢你的时候,什么都不是问题,他不喜欢你懒得看你时,你是生是死、你是不是难过,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轻轻掉泪:“在他身边,我就得像是没有自尊的狗一样,哀求他讨好他……不过未必有用!最后还是这下场!”
季津曾说,他说她除了求他,没有别的了!
现在,她不会再求他了。
因为她近乎一无所有了!
一阵穿堂风吹进来,
桑蒅站在夜里的灵堂之内,身上已经瘦得几乎没有肉了,她安静地站着,然后缓缓伏倒,向桑大勋作最后的道别……
*
一周后,B市国际机场。
季津下了专机,跟他一起回来的除了白家父母,还有白筱筱的堂妹白雪。
当然,还有白筱筱的骨灰。
白父捧着女儿的骨灰,老泪横飞,但又不敢哭出来。
白母则另有打算,他们因为女儿得了泼天的富贵,但是现在女儿走了,那就得找个人接上这份荣耀,白雪是小辈里长得最出挑的一个,而且眉眼看着还有几分像那位季太太。
果真,季先生第一次看见白雪,就怔了下。
白母觉得有戏。
走过机场的VIP通道,季津跟白家人就要分道扬镳了,白父对着季津说了好些感谢的话。
季津面上淡淡的,没怎么回应。
白母瞅准时机,把白父拎走,特意留了个空档给白雪季津独处,但她却没想到季津会问起那张胶片的事儿。
VIP吸烟区。
季津穿着一身的黑,外面罩着的风衣也是黑色的,长身玉立,说不出的英挺好看。他吸烟时瘦削面颊微陷,又极具男人味道。
白雪看得心砰砰跳。
但是她不敢多想,因为这位季先生是有太太的,听说马上就有孩子了……临出门时她阿妈跟她说,来归来,但是别学你二堂姐给人做小!
白雪知道做小的意思。
就是给有钱男人当外室。
她看着面前英挺男人,很难将他跟二堂姐白筱筱联系起来,真的相差太多了……另外她还在网络上看过季太太,真的巨美。
她怀疑季先生审美有偏差!
季津掸了下香烟灰,淡淡地说:“你堂姐的遗物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录着《沉思曲》的胶片,有的话送到公司,秦秘书会开支票给你。”
白雪明白了,季先生是喜欢堂姐的才华。
她恬淡地笑,一口同意。
季津微微怔忡,在白雪的脸上他竟然又看见了桑蒅的影子……
他不愿再看,也不敢再看。
桑蒅不爱他了,她说,每次跟他的接触都让她无比恶心。
他跟桑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季津侧身将烟头熄掉,再直起身体时,黑眸里面有着化不开的浓郁……他没有跟白雪说再见,就这么笔直朝着出口走去。
接机处入口。
秦秘书赶过来,她脚步匆匆。
看见季津的一瞬间,她的嘴张了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个星期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而这些,季总都不知道。
她望着季津,眼里有着湿润,甚至嘴唇都是微微颤抖的,她第一句话是:“季总,孩子早产了!”
第146章夫妻再见面!竟是相对无言!
闻言,季津怔住。
桑蒅身体情况一直还好,怎么会早产?
秦秘书压抑着声音,开口:“季总您走后没两天,桑时宴的案子开庭,他被判了六年,当天晚上桑先生心脏病发……去世了,季太太接到电话就早产了。”
她三言两句,
听在季津耳里,却是震耳欲聋。
桑时宴判了六年,桑大勋离世,孩子早产……这些事情叠加起来,他不敢想象桑蒅承受的痛苦,他更不敢想象他跟桑蒅的未来。
他怔了许久,哑声问:“孩子呢?”
秦秘书语气稍稍平和:“孩子很好,明天就能出院了!季总,现在先去哪儿?”
……
停车场,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名贵耀眼。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
他看见季总放在膝上的手掌,在微微颤抖,他更看见季总浓得化不开的阴郁神情,还有眼里隐隐的泪光。
“先去医院!”
后座,传来季津暗哑嗓音。
季津是个朝前看的人,私事也好公事也罢,他鲜少有后悔的时候,但是这一刻他深深地后悔。
他在想,那天即便桑蒅挂了电话,又怎么样呢?
女人吃醋不是正常吗?
再说,她那样地求着他,他心里明明就是松动的,但还是因为她之前的冷淡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他问她要卖几次?
他说,你以为我在意离婚吗?
他说,我季津就非你不可吗?
明明就喜欢她,明明就在意她,却那样抛开她,让她承受丧父跟生产的疼痛,她生小季言的时候,是不是很痛,那时她是不是又恨极了他!
一阵揪心的痛,竟让季津心痛难忍。
半小时后,名贵的黑色房车缓缓驶进季氏医院,停在产科楼下。
季津下车后,脚步匆匆。
但是他没有见到桑蒅。
季氏医院的高级病房内,只有季夫人神情慈爱地逗着小婴儿,连声音都是温和柔软的:“我们小季言对奶奶笑一个!笑一个!真可爱!”
季津推门而入。
他一眼就见着才出生的小季言,穿着嫩黄的连体衣,正闭着眼睛要睡不睡的,小脚丫子轻轻地踢着,很是可爱。
那一刻,他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这是桑蒅,为他生的孩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修长手指,近乎颤抖着摸着孩子的小脸。
轮廓像桑蒅,脸蛋尖尖小小的,但眉眼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