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回玉明殿即可,不劳烦将军了。”夙夜仿佛宣誓主权般,打横将魏玉汝抱起。
凝视着夙夜的身影走远,秦钰双拳紧握,危险的眯起眸子。
靖安将军府。
秦钰径直走入一处精美绝伦的院落。
此处是禁地,除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踏足,包括虞音。
偌大的三层阁楼气势恢宏。
第一层是小院。
小院种满了魏玉汝喜欢的桃花,他曾幻想与她月下对酌,看她在花雨中尽情舞一曲。
第二层是卧房。
处处都是按着魏玉汝的喜好布置。
第三层是观景台。
府邸初建之时,他便想将雍景最美的景色尽数收入她眸中。
在此处呆到半夜,秦钰走出院落。
朝院外站着的管家冷冷吩咐:“将院门封了。”
管家面露不忍:“将军,当初为了建这个院子,您费了多少心思……”
秦钰沉声打断:“此处唯一的用处,便是让我将昔日的愚蠢铭记于心!”
看着下人在院门上钉满木板,秦钰眸色幽深。
他不后悔为她做的一切,只后悔爱过她。
玉明殿。
眼前一片黑暗,魏玉汝再次听见了那些声音。
“三小姐,方才打了她一拳,她昏死过去了。”
虞音甜美的声音响起:“做得好,将这位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好几个男人异口同声道:“是,三小姐。”
无数双手拉扯着她,还有人在耳边肆意大笑:“我做山匪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女人!”
“不……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
“滚开!!!”
魏玉汝被生生痛醒,意识渐渐回笼。
她能清沈的感受到,金针刺了满头。
见魏玉汝眼神空洞的凝视着房顶。
夙夜无力的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
那年,秦钰拿下战功,启程回雍京与魏玉汝成亲之际。
虞音买通山匪劫走了魏玉汝。
纵魏玉汝拼死保住清白,他的母妃,仍要求将她赐死!
而秦钰,给了她一封退婚书。
为了活下去,魏玉汝怀着身孕设计扒上了先帝。
这才有了今日活生生的太后与幼帝。
一个时君后。
太医收了针。
宫人前来通报:“太后娘娘,靖安将军携虞三小姐求见!”
夙夜蹙眉,正要出声回绝,却被魏玉汝按下。
她强撑着坐起身来:“无事不会求见,传他们进来吧。”
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隔着月亮门纱帘,两边都看不真切,只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给太后娘娘请安。”虞音嗓音甜甜的,不用见人,便能感觉她在笑。
魏玉汝垂眸:“免礼。”
听得她虚弱的声音,秦钰下意识走近了两步:“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不劳靖安将军挂心,已经无碍了。”魏玉汝拔了拔中气,“不知将军为何事而来?”
秦钰顿了顿:“想请太后,为臣与虞音赐婚!”
魏玉汝呼吸一窒。
转念一想,秦钰已过而立之年,是该成家了。
静默半晌后,她强撑着平静开口:“哀家,许了。”
她已然没有力气再多说半句,示意夙夜送客。
听得她气若游丝的嗓音,秦钰甚至都顾不得她说了些什么。
他猛地打起纱帘,却见魏玉汝正温软柔弱的靠在夙夜怀中!
第五章
难得见秦钰如此失态,魏玉汝心中一震:“将军无事便请回吧,哀家会命钦天监为你们择一良君吉日。”
秦钰眸光寸寸冷了下去,生硬回了句:“那臣便,不扰太后雅兴了。”
他将雅兴二字咬的极重,足见其中意味。
魏玉汝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终是一句话也不曾对他说。
翌日。
魏玉汝带了沈瀛爱吃的甜心前去御书房探望。
想和儿子重修旧好。
却听一个老嬷嬷的嗓音自殿内传来:“陛下当效仿靖安将军这等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万不可同后宫中人学些阴狠毒辣的手段。”
魏玉汝一怔,这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
沈瀛稚嫩的嗓音响起:“嬷嬷言之有理,朕分得清是非对错!”
心头猛地一痛,魏玉汝猛地推开殿门:“放肆!”
“刁奴,不在行宫好好伺候太皇太后,竟敢跑来离间哀家与陛下的母子之情,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苏嬷嬷佯装镇定:“太后,奴婢受太皇太后之命前来照顾陛下起居,太后莫非是对太皇太后心怀不满?!”
“少给哀家头上扣帽子!”魏玉汝眯起双眼,“将这刁奴拉去掖庭!”
宫人一拥而上。
嚣张的苏嬷嬷瞬时气焰全无,跪在沈瀛脚下哀求。
“陛下!陛下救救奴婢!”
沈瀛面露不忍:“母后……”
魏玉汝沉声道:“求情则免了,任由奴才骑到脖子上撒野,哀家还有何颜面做这个太后!”
亲见苏嬷嬷被拖走,沈瀛眼眶泛红:“母后,您为何变得如此残暴?儿臣不是皇帝吗?为何既保不住御史,也保不住苏嬷嬷?”
魏玉汝听得心酸不已:“母后是在为你荡平威胁!待你能独当一面之时,母后绝不插手朝中之事!”
再过五年……纵使沈瀛有需要她的时候,她也无能为力了。
魏玉汝默然转身离开。
才踏下玉阶,便见秦钰迎面而来。
扫了眼他手中的礼单,魏玉汝黯然垂眸:“将军这是刚从钦天监过来?婚期定在哪日?”
秦钰面上满是柔情:“五月初八,本将军会十里红妆迎虞音过门。”
十里红妆……
少年昔日的承诺言犹在耳。
“雪清,待我立下军功分了府邸,定以十里红妆为聘。”
魏玉汝心头一颤,仿佛透过天穹看见了形如长龙的迎亲队伍。
又听秦钰淡淡道:“大婚当日,还请太后务必赏光,来臣府上饮一杯喜酒。”
他疏离的话语将她的幻梦击碎,魏玉汝喃喃出声:“好,哀家会去的。”
有生之年,她也想亲眼看一看秦钰准备的十里红妆。
心里沉闷的喘不过气,魏玉汝走到御花园中。
她屏退左右,独自伫立在结了冰霜的御湖边。
不知多久,魏玉汝叹息一声准备离开。
一股大力却猛地自身后传来。
魏玉汝猝不及防,就朝薄薄一层冰面上坠去!
伴着“咔嚓”一声,冰面上的裂痕迅速蔓延。
魏玉汝落入水中,瞬时寒意肆起,令她倍感窒息。
宫人奔走高呼:“快来人啊!太后落水啦!”
一道身影径直跳入水中,夙夜捞出魏玉汝,抱着她朝玉明殿狂奔而去。
玉明殿。
太医面色深沉,可见情势不容乐观。
床榻上的魏玉汝毫无血色,夙夜两眼赤红,自责的跪在床前。
探过脉后,太医连连摇头:“太后本就重疾在身,再加之落冰湖伤了根本,只怕难熬过今日,纵使勉强保住性命……”
“寿元至多只剩一年。”
第六章
魏玉汝悠悠转醒之时,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夙夜眸中布满血丝,递来一盏参茶。
魏玉汝艰难喝下,哑声问:“推哀家入水之人可查到了?”
“查到了。”夙夜嗓音沙哑,“是靖安将军的桩子。”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心上!
“可有实据?”
魏玉汝端茶的手微微颤抖,她不信秦钰会对她下杀手。
就在此时。
宫人前来传话:“陛下有令,望太后娘娘珍重身子,往后……前朝之事不必娘娘费心了。”
魏玉汝心头一痛,重重搁下茶盏:“他是要收回哀家的辅政之权吗?!”
宫人头埋得更低了:“娘娘,是靖安将军提议,要支持陛下亲政……”
“好,好一个亲政。”魏玉汝红了眼。
秦钰派人溺杀她,便是为了让沈瀛亲政,好将幼帝与江山尽握掌中!
看着急速喘息的魏玉汝,夙夜担忧不已:“娘娘莫要动怒,千万保重身子!”
“保重身子?”她笑中带泪,“哀家已经众叛亲离,何必苟延残喘?!”
低声咳嗽几声,魏玉汝指间猩红一片。
夙夜肝胆俱裂,暴起呵斥宫人:“还不快去传太医!”
“不必迁怒于她。”魏玉汝绝望阖眼,“哀家自知命不久矣,本想将瀛儿托付于你,只是……你又如何斗得过秦钰啊!”
沈瀛单纯善良,容易轻信于人。
而夙夜即便武功天下第一,也敌不过朝堂阴谋诡谲。
待她走了,那孩子必会被那些狼子拆吃入肚。
除非……秦钰愿意护着他。
条件便是,她将沈瀛的身世和盘托出。
静默良久,魏玉汝攥紧了被褥:“夙夜,去传靖安将军入宫觐见。”
一个时君后。
对上夙夜愤然的双眸,魏玉汝心中一颤。
“他不肯来么?”她不由得苦笑,“既如此,哀家便亲自走一趟吧。”
夙夜欲言又止,终是遵从了她的意愿。
靖安将军府,万象楼。
魏玉汝面色苍白如雪,在夙夜的搀扶下缓慢走上二楼。
却见隐隐绰绰的屏风后,一对紧相依偎的身影。
魏玉汝看见虞音指了指在街道上玩耍的幼童:“阿君,我们也生这么一堆萝卜头,可好?”
秦钰低声轻笑:“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你要受累了。”
亲耳听到他们畅谈甜蜜将来,魏玉汝心头传来细细密密的针刺感,身形晃了晃。
“为你,我甘之如饴。”
虞音羞怯说罢,语气忽然认真起来,“阿君,太后如今在病重,找你定是有要事,你当真不进宫一趟么?”
“你倒是善解人意。”秦钰语气中的温柔简直要将人溺毙,“可在我心里,世上没有比你更要紧的事,傻姑娘,莫把我往别处推,你舍得吗?”
如最锋利的刀,直入心口。
魏玉汝强压下咳嗽声,落荒而逃。
“走,回宫。”她登上马车,却不知何时满面湿凉。
回到玉明殿后,魏玉汝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