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回来了,他手上拎着一个大包,正收起钥匙推开家门。
我打开门跟了过去,问他怎么回来了。
大哥说叔叔让他回来拿些东西,我按照他列好的清单帮着一样样的收拾。
“大哥,我没找着新毛巾,可能是没有了。你等等,我家有,我回去拿几条过来。”
家里的毛巾放在哪里我并不太确定,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等我抱着毛巾打开家门时,对门有人在说话,声音还不小。
消失小半天的美娜阿姨回来了,她正在和大哥哭诉。
“我不同意,这太荒唐了。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小月我是不会放手的。”
“清尘你听话,妈妈刚才出去找大师算了,宴风和小月的八字特别合,能救宴风的只有小月。你就当是妈欠你的,以后妈一定给你找更好的女孩子。怎么说,也不能看着宴风死啊。”美娜阿姨哭得声泪俱下。
大哥愤怒的和阿姨争论,我不好进去,只能在门外等着。
阿姨说不过大哥,终于全线爆发,“卫清尘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救你弟弟,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妈,你是要逼死我吗?”大哥绝望的悲吼,“您这是为什么呀妈,我是您捡来的吗,为什么这么对我?选择是宴风做的,就该由他承担后果。而且他需要的是调整的心态,需要有人正确的引导他的思维,配合医生积极治疗,而不是靠牺牲小月去成全他。我不同意,不同意!”
啪的一声脆响,屋子里片刻的宁静。
这声响,一定是美娜阿姨打了大哥。
被亲生母亲这样逼迫,大哥他的心要疼死了吧。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踢开门就冲了出去,把手里的毛巾随便扔掉,张开双手把大哥护在身后,“美娜阿姨你太过分了,大哥做错什么了你要打他。因为我是吧,那你冲着我来,别为难大哥。”
大哥伸出手从后边抱住我,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我肩膀上的衣服又湿又热,大哥他又被逼得落泪了。
堂堂九尺男儿,头可顶天,足可立地,无愧天地人间,却被亲生母亲逼得哭了一次又一次。
多好的大哥啊,美娜阿姨怎么舍得啊!
“好,小月,只要你和宴风在一起,救了他,我就不打你大哥。他也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要不是他不肯放手,我也不可能打他的。”
“妈你住口。”大哥想要把我挡在身后,被我拒绝了。
一直以来,都是大哥他保护我,今天我也要护他一回。
他那么深的爱我,我不能让他失望。
“不可能,我和傅宴风早就过去了,我现在爱的人是大哥,绝不可能再和傅宴风在一起。我不愿意,和大哥没关系,你不要总是逼大哥。”
“宋娇,你心这么狠,见死不救?”美娜阿姨怒目而视,神情狂乱。
“不,不是我心狠,是你们太过分了。能做的我一定会做,但为了你儿子牺牲我的一生幸福,我不愿意,我不做。你找大哥没用,要怨你就怨我。你再打他,我,我,我就带他走。”
美娜阿姨愣住了,她看着抱在一起的我和大哥,眨巴着眼睛,脸色变得阴森难看。
“白眼儿狼啊,都是白眼儿狼。”美娜阿姨尖叫一声,双眼一翻,就朝后倒了过去。
“妈,你怎么了?”大哥放开我奔过去,跪在阿姨身边给她掐仁中。
阿姨一动不动的躺着,我也吓坏了,跑出去用力的拍我家的门。
妈妈睡眼惺忪的打开门,我来不及说话,拖着妈妈就来到阿姨家。
妈妈一看阿姨躺在地上,也吓了一跳,又是拍胸口,又是按摩头部,折腾了足有十分钟,阿姨终于幽幽的醒过来。
大哥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低着头,满身的颓废。
阿姨醒后没有再接着闹,妈妈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她就一直默默的流泪。
我蹲在大哥身边陪着他。
我想他此时的心情一定非常沉重。
阿姨一定要他在亲人和爱人之间做选择,多么残忍!
手心手背都是肉,扎哪里疼的都会是大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哥,只好把他的头抱在怀里。
大哥反抱住我,把头埋在我颈窝里,泪水很快打湿我的毛衣。
第二天早上我到医院时,已经是九点多。
叔叔阿姨和大哥在走廊上站着,病房里七八个医生护士在忙碌。
我趴在病房门口瞧了两眼,也没瞧明白什么,退回来站在大哥身边,去握大哥的手。
只是我的指尖还没碰着大哥,美娜阿姨猛地扑过来,一把拍开大哥抬起的手臂,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的跟前,吓得我连忙往后退开两步,想要离开阿姨能够触及的范围。
阿姨反应迅速,我刚抬起脚,她双臂一伸,便抱住我的右腿。
我像石膏一样僵在当场,我感觉自己被控制住了,连退路都没有。
求助的看向大哥,大哥沉着脸过来扳阿姨抱着我的手臂。可阿姨抱得太紧了,大哥努力几次也没能成功。叔叔见状动了动脚步,似乎想要来帮大哥,不知是不是想起什么,又止住脚步,把脸挪向另一边,不再看我们,任由事态发展。
我并不失望,在家人的生命面前,什么道义、什么公平、什么对错,都不重要。
“妈你别这样,松开小月。”大哥跪在地上求着阿姨,本该星光灿烂的眼睛里,布满血一样的红丝。
第147章闹剧
将近三十岁的男人跪在妈妈身边恳求,却没换来妈妈一丝丝的动容和关注。
我的心像腊月里的天气,一寸寸的冷下来。
直觉告诉我,今天的事情很难善了。
“美娜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咱们一起坐下商量,用不着这么做,你吓到小月了。”我妈妈拉住阿姨的手,想把她扶起来。
阿姨连看也没看我妈一眼,甩开妈妈,就开始和我哭,“小月,阿姨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宴风吧。只有你能救他,阿姨求你了。”
被抱得很牢,根本挣脱不开,我也累得乏力,心神俱疲。
美娜阿姨她真的给我太大的压力,心理上和身体上,双重重压。
“阿姨,救人是医生的事,我做不到。”我勉强稳住心神,妄图唤醒回她的理智,正常沟通。
可惜这只是我的奢望罢了。
美娜阿姨就像一个赌徒,明明知道结果并不可控,却还是在她认为对的那么路上倔强的走下去,不肯回头。
她在赌,赌大哥会屈服,赌我会心软,赌她闹到最后,可以心想事成。
“不,你能够做到。我问过大师了,大师说宴风的心魔就是你。只要你和他在一起,一切的业障都会消散,宴风就会好起来的。”
呵呵,还是让我和傅宴风在一起。
凭什么呢?
或者说,我有什么责任或义务去拯救一个不想活下去的人吗?
且不论大师是何方神圣,他这么说究竟是受谁的指使。就只凭我和大哥之间的感情,我就不可能答应她。
更遑论,他曾做过那么多伤害我、将我推入深渊的事情。
是,他解释过了。可他的那些解释太过苍白无力,只能说明他是个渣男,让我更加怀疑他的人品。
退一万步说,他道过歉了,也解释过了,大不了我既往不咎,却不至于为了他赔上我的一辈子。
所以,我不会答应的。
“阿姨,傅宴风病了,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我也很难过。我可以给他端水喂药,可以给他买饭做菜,甚至于擦屎擦尿,都可以。唯独和他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我已经把我的一生许给大哥了,不可能背叛誓言。你也不要为难大哥,誓言是我一个人的,和大哥无关。”
大哥站在我身后握住我的手,妈妈站在我另一边,无声的支持,爸爸站在妈妈身边,守护着我们母女。
还好,我不是一个人。
我的鼻子酸酸的,我有这么爱我的家人和爱人,此生好幸福。只要有他们在我身边,什么样的苦难我都不会怕的。
阿姨听了我的话,崩溃似的大哭,她放开我的腿,开始给我磕头,她的前额磕在我脚背上,很重,很疼。
“小月阿姨求求你可怜可怜阿姨吧,我不能看着宴风死。我是母亲啊,问荷你也是做母亲的,能体会我的心情吧。你帮我劝劝小月,要不是当年那件事,原本就该是小月和宴风在一起。她怎么能背叛宴风呢,更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的哭喊声惊动了其他病房的人,好多人站在走廊里欣赏这场闹剧。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我心狠见死不救以后肯定没有好下场,也有人抹着眼泪同情美娜阿姨,说当妈的不易,为了孩子肯下跪磕头,是个合格的母亲。
我欲哭无泪、欲诉无门。
明明我才是无辜的那个,为什么人们都喜欢不问缘由的就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去指责别人,是为了彰显他们的善解人意,还是为了伸张正义?
阿姨的额头磕得我脚面发麻,更深的痛苦却在心里。阿姨她是在利用这种方式逼迫我点头,她为了自己的私欲,把我这个外人推上高台去受火烹油煎。
大哥放开我,去抱阿姨,想让她起来,可阿姨死命的挣扎,尖利的指甲划伤大哥的脸和手,她看也不看,仍然疯狂的哭叫和磕头。
那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