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东宫越远,那些喧嚣人声渐渐散去。
走了许久,祝云汐走到梅园边。
宫女皆候在外面。
满园梅花开得正好。
她不可遏制地想着谢云安,伸手折梅,流泪呢喃:“谢云安,你这骗子,你是不是不敢来见我……”
话音才落,身后骤然传来窸窣响动。
猝然回头看去,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祝云汐心口陡然一怔。
“谢云安!”
她声音几乎破音喊出了那个名字。
前方人影一顿,却是快步往前离开。
祝云汐心一刺,提起裙摆就追上去:“谢云安!你别走!别丢下我……”
她红了眼眶,声音嘶哑喊他——
“谢云安!你回头看看我,我是云汐……”
可男人的身影没有停歇,亦不肯回头。
眼见就要追不上。
祝云汐看向旁边的湖,咬牙喊道。
“谢云安!你再走一步,我就跳进湖去!你知道我不会水的!”
那身形顿住,却依旧没有回头。
见状。
祝云汐狠心纵身一跃,径直跳入了湖中!
第10章
冰冷的湖水灌入耳鼻,掠夺着祝云汐的呼吸。
祝云汐呛了水,几乎窒息。
可她竭力保持着最后神智紧盯湖面。
她在赌。
赌谢云安的心软。
然后,她等到了。
只听噗通一声响,湖面一道人影朝她奋力游过来。
祝云汐身子往湖底坠落,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恍惚间看见了他身上那抹熟悉的翠绿。
那人抱着她上岸时,她紧抓着他的玉佩,用最后的意识做确认。
是他!是谢云安!
可不等她睁眼,意识却昏沉下去,陷入黑暗。
“云汐!”
东宫侧院。
床榻上的祝云汐昏迷不醒,太医正在把脉施针。
萧景枝坐在床沿,面冷如铁。
他怎么都没想到,祝云汐随便出去透气,竟就落了水!
“她何时能醒?”
太医收针擦汗:“太子殿下,侧妃娘娘身子本就虚弱,此次落水,能捡回一命已是大幸,臣不敢妄言娘娘何时能醒……”
萧景枝闻言脸色更为冷沉,但他看了眼太医,没有多说,挥手让其下去开药。
屋子里一股药味。9
见祝云汐了无生气的脸,萧景枝只觉心里有无名怒火起。
他冷冷看一众下人:“你们怎么做事的?小桃,怎么连你都不跟着!”
“小姐说想独自静静,不肯让奴婢跟着,奴婢也是听见落水声,这才斗胆跑进去的。”
小桃跪在地上,一双眼哭得红肿,神色懊悔至极。
萧景枝厉声下令:“每人下去各领二十大板!”
待打发了下人。
他又招来亲卫,不容置喙下令:“在孤生辰当日,何人有这么大胆,竟敢加害孤的人!此事必要彻查清楚!”
亲卫神色却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只是殿下,侧妃娘娘向来足不出户,能得罪之人恐怕也只有一人……”
——孟霜音!
萧景枝几乎是下意识想到了这点,他想到自己接下祝云汐送的荷包时,孟霜音不大好看的脸色,神色微变。
亲卫低声说:“万一真是太子妃做的……”
“查!”
萧景枝眸色凝重,顿了下,又补充:“暗地查,莫惊动旁人。”
三日后。
祝云汐终于苏醒过来,面色苍白如纸。
“云汐,你怎么样?”萧景枝坐在床沿扶她。
睁开眼看见萧景枝的一瞬间,祝云汐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她低眉顺眼:“多谢殿下关心,妾身无恙。”
旋即,她的双肩却被萧景枝扶住。
“不必担心,此事孤定然会为你讨回公道!”
对上他凛然的神色,祝云汐一愣。
她正要说话。
门外突然疾步走进一个亲卫,见到祝云汐醒来,那亲卫神色微变。
萧景枝当即问:“侧妃落水一事查得如何?”
“回禀殿下,属下已彻查过了,那日梅园内,除了侧妃娘娘,再无第二人。”
得到这个回复,萧景枝脸色更为难看。
他冷笑:“没有第二人,难不成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成?”
亲卫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祝云汐神色恍然,随即轻声开口:“殿下,妾身确实是自己意外失足落水的,无人推我。”
“云汐,你不必想着息事宁人。”
闻言,萧景枝眉头轻蹙,却是显然不信的模样。
祝云汐正要再解释,这时,却听那亲卫迟疑着又说:“殿下,除此之外,从扬州传来还有一事。”
“何事?”
亲卫欲言又止看了眼祝云汐。
祝云汐心一沉,涌上不好预感。
萧景枝却直接道:“扬州是云汐的故乡,有事直说即可。”
随即就听亲卫开口禀告——
“属下查到,在您之前,侧妃娘娘还有过一位未婚夫。”
第11章
这话落定。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祝云汐抬眼对上萧景枝一瞬黑沉下来的脸色,心陡然提起。
旋即,萧景枝低沉的带着质问的语气淡淡响彻在她上方。
“祝云汐,这是何意?你给孤解释解释。”
萧景枝此刻是动了怒的。
相处多年,祝云汐再清楚不过萧景枝的性子。
他其实跟谢云安一点儿都不像,若不是他这张过于相似的脸庞,她本是不会跟他有过多交集的。
直到此刻,祝云汐仿佛才大梦初醒。
她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自己都在干了些什么错事。
如今,她已然是骑虎难下。
饶是再疲倦,祝云汐却也只能先安抚萧景枝的怒火。
她靠在床头,静静望着萧景枝缓声开口。
“殿下,妾身乃是祝家独女,招赘婿之事本就定了许久,在遇到您之前,父亲确实替我寻了位郎君,可惜……”
祝云汐话音顿了几顿,唇角却泛起苦涩来,她缓声继续说。
“可惜,那位郎君在大婚当头却反了悔,他不愿娶我,不愿与我共度余生。”
“所以我放他走,那场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个回答,殿下可还满意?”
祝云汐淡淡收回思绪,定定望着面前的男人。6
旋即。
她看见萧景枝眼里的疑虑一点点散去,她便知道,她是安抚住了。
“云汐,孤并非是怀疑你。”萧景枝坐在了她的床沿,拉住她的手。
祝云汐只是笑笑,不着痕迹抽回手:“是。”
萧景枝眉头微蹙。
不给他再度开口的机会,祝云汐偏过头去咳了几声,“妾身还病着,殿下莫要挨得近了,以免伤了身子。”
闻言,萧景枝眉梢舒展,见她在病中还在记挂着他的身体,他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来。
从前他以为自己对祝云汐并无多余感情。
直到这次她落了水。
萧景枝记起见到她那毫无生气时的模样,只觉难受至极。
即将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才忽地意识到,原来祝云汐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他心中的位置。
他对她……是有怜爱的。
萧景枝神色沉沉,将其拥入怀里。
“云汐,从前是孤冷待了你,日后孤会好好补偿你的。”
话音落地。
怀里的人却是身子僵住。
祝云汐神色诧异,她不知道萧景枝怎么突然间就变了性子。
但也只一瞬,祝云汐将所有的情绪掩下,无甚波动地点头:“多谢殿下。”
她的心绪已经飘远了去。
为何刚刚来通传的侍卫却又说,梅园只并无第二人呢?
难道那日的身影,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吗?
正想着。
萧景枝动作轻柔松开了她,替她盖上了被子。
“云汐,你好生休息。”
“二哥最近旧疾又感染风寒,亦昏迷了几日,孤去瞧瞧。”
登时。
祝云汐的眸色一紧,心也倏地提起。
这一刻,她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