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给了他二两银子,那守卫答应代为传话,如此,茵茵没了后顾之忧。
马车发轫,缓缓向前行驶……车内微微摇晃,茵茵和兰香坐在一边,赵伯真坐在另一边,两方无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茵茵以为对面的人不打算说话了,他却突然开口,“其实那日夜里我同你说的话并非玩笑,你考虑考虑,我等着你!”
茵茵当即又红了脸,嗔怒道:“你说的话我早忘了,往后也不要再提!”
赵伯真笑着瞅了茵茵一眼,“六姑娘说不要再提,赵某说完这几句便不再提了,赵某与令尊有过几面之缘,也听闻得官场上他一些事迹,心中很是佩服,他今有此一难,并不因他能力或品性不够,全因站错了队伍,加上他在都察院任职,早些年又太过大公无私,得罪了不少人,以至如今朝堂上至少有一半人盼着他死,我有心助他,也没法子,只能给刑部打个招呼,好歹照顾些他在狱中的饮食起居……”
茵茵的脸色渐渐柔缓,望向他,真挚道:“多谢你!”
赵伯真仍是笑,“说谢还为时尚早,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恐怕小姐要给赵某两个耳光了,其实要救你爹也不是没法子,只是要动用些人脉关系,加上救了他便得罪了一票人,这样亏本买卖我是不会做的,除非……”他的目光直直射向茵茵,深沉而幽微,“除非有我不得不救他的理由,譬如,他是我的岳丈大人。”
茵茵心中大震,再次羞得满面通红,又气又急,“大人是故意打趣我么?我尚未及笄,比你还小了十岁,足可以叫你叔叔了。”
“这有何妨?听闻你六月便要及笄,剩下两个月,我等得。”
茵茵从未见过这样无赖的人,她大喊一声:“停车!”
马车仍在向前行驶,她不耐,连喊两声:“停车,停车!”
如此,马倌才勒住缰绳,把马车停在了街边。
茵茵也不管赵伯真如何劝阻,执意撩起车围子往外探看,见已到了钞库街上,想着还有几步路就能到天水巷了,于是车帘一掀,便要下车,赵伯真不好再拦,只道:“当心脚下。”
茵茵懒得理他,连马扎也不踩,径自跳下车去,随即兰香也跟着下了来。
“小姐好好考虑,赵某等着,”背后是赵伯真的声音。
茵茵只觉好笑,这样的登徒子她有什么可考虑的,于是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便领着兰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迅速拐进天水巷。
兰香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时不时还回头望一眼,见赵伯真的马车仍停在原地没有走开,心中有了计较。
待快要到府门前时,她便忍不住向茵茵进言:“其实与其给盛公子做妾,不如嫁给赵大人为妻,小姐您看呢?”
茵茵大为诧异,回头定定望着兰香,“连你也糊涂了?他可比我大了整整十岁!”
兰香嗐了声,道:“小姐就当奴婢胡言乱语罢!”
茵茵不言,低头默默半晌。
第227章 谣言
那法事要连做七日,接下来的几日茵茵去院子里散步时总听见念经声,原本能使人平心静气的经文,不知为何,在她听来却十分聒噪。
原来自从那日见过父亲后,她夜里便常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脑海中时不时便走出来那个白发苍苍、腰背佝偻的父亲的模样,愈想心里愈不是滋味儿,这时她便会想到赵伯真诱惑她的话,她想着,若能救父亲,便真做了赵伯真的续弦也不是不能够。
可很快她便又会醒悟过来,告诫自己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承诺,把一辈子葬送了,那赵伯真,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谁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然每每夜间,她又总是重复做一个梦,一个她许久之前便做过的梦。
梦里她身穿喜服,头盖喜帕,忐忑不安地坐在喜床上,等着自己的夫君,而很快便真有一个脚步声走进来,那脚步声的主人唤她“娘子”,每每此时她都会被吓醒,因这声音就是赵伯真的无疑。
这些日子,她每日夜间都不敢入睡,白日又昏昏沉沉,一日消沉似一日。
兰香忙前忙后照顾她,对院子里几个丫鬟疏于管教,她们便又渐渐没了规矩。
如今二门和角门处的守卫松散,绿翘和绿蕉、绿屏两个无事时便偷偷儿出二门,去前厅看做法事,回来她们向刘大娘和秋分几个说起那阵仗,兰香偶然听见,骂她们几个说:“如今府里本就乱,你们还到处乱逛,叫人抓着了,以为咱们院里的奴婢都这么不讲规矩呢!”
绿蕉回嘴:“兰香你也太多虑了,府里哪还有规矩,人人都出去凑热闹呢!且管不过来,便要管,头一个也该拿红豆馆那几个人才是,四小姐……不是,应当叫林夫人,她那院里的规矩才是真松散,连她自个儿都成天儿去二门外逛,也是么,人家已经是出了阁的人了,陆府的规矩也管不到她!”
兰香便道:“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管你们,你们出了差错便是我过错,二太太也只有罚我。”
绿屏便悄悄儿拉了兰香到一边,轻声道:“兰香姐姐,外头的天要变了,你还只想着伺候小姐,恪守规矩呢!咱们还是早谋后路的好,你是个公正人儿,原先又替我求过情,我才劝你,别人我就懒得劝了,只求你别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去向小姐告状。”
兰香顿觉头皮发麻,其实这些日子府里的变化她也看得出来,可当真正从身边人口中说出来时,她还是一阵后怕,“什么变了天,你别听人胡说,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咱们做奴婢的,只做好咱们的本分就是,今日的话我只当没听见,你也别到处乱说。”
绿屏见如此,只好道:“罢了罢了,姐姐不愿听,我从此也再不说了,只求你千万别告诉小姐。”
兰香嗯了声,“去做活儿罢,别挤在一处说东道西的,”说罢便掀帘走了出去。
绿屏和绿翘几个不敢大声说话,便聚在一处悄悄耳语,过了会儿,听见一阵脚步声往这里过来,几人以为兰香又回来了,吓了一大跳,连忙各就各位,装作认真做活儿的样子。
不多时,帘子打起来,众人悄悄回头看,见是秋分,都笑骂她:“你是要吓死人呢!”
“怎么,大白天还怕鬼呢?”
“鬼不可怕,人才可怕呢!咦?你怎么空手回来了?”
秋分摇头,“厨下那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尽心了,小姐的例菜就拿昨儿剩下的两碗热一热对付了,大前儿也是这样,昨儿小姐说菜的味道不对,我都没敢说。”
“她们就是看二太太不会管家,敷衍她,背地里吃油水没个够,昨儿我去厨下要碗紫米粥,她们说没有了,还说如今米面如何如何难得,紫米如何如何贵,笑死人了,紫米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能贵到天上去?我可没好话给她们,把几个吃得肥的骂了一顿!”绿蕉忿忿道。
众人叽叽喳喳,细数如今府上的种种乱象,从厨下说到采买,又说到管库房的,渐渐谈到主子的贴身丫鬟们身上。
譬如重霄院的那几个丫鬟,自从陆夫人去世后,便串通了角门处的两个妈妈,从夫人的房里往外拿东西;怀章的两个美妾也在他身上搜刮银子,他体己几乎全给了她们。
又从丫鬟谈到主子头上,譬如怀章从衙门走过一趟回来后,不问家事,日日饮酒作乐,也颓废得没个人样儿了。再譬如怀民仗着李氏管家,随意支账上的钱,再命账房想法子把账填平;怀文管着的几个商铺,他们的账本都另外归账;老太太的病其实愈发沉重了,只是每日强撑着身子起来应酬;陆润生的案子悬了,没的翻案,将tຊ来陆家怕也是宣平侯府一样的下场。
“我还听来一个消息,只不知道是真是假,”绿翘道。
“什么消息?”另外几个齐齐望向她。
绿翘噤声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