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姜宴初到静城,碰巧抓住了八月的尾巴。一个人拖着24寸行李箱从人海里挤下绿皮火车,独属于夏日的热浪席卷而来,后背因为长久的拥挤已经渗出些许汗意,打湿了少女身上的黑色T恤。...
这一年,姜宴初到静城,碰巧抓住了八月的尾巴。
一个人拖着24寸行李箱从人海里挤下绿皮火车,独属于夏日的热浪席卷而来,后背因为长久的拥挤已经渗出些许汗意,打湿了少女身上的黑色T恤。
手里的箱子重量可观,她独自穿梭在人群里,来回转换着胳膊,身旁不断上演起几幅亲友相逢的场面,却没有任何一道身影使得她驻足。
徒步走出火车站,虽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猛地涌进眼底的阳光还是格外刺眼,姜宴略感不适地眨了眨眼,等到视野恢复之后,身前已经堵上了一个中年男人。
“小姑娘,你是要去哪里啊?”男人言语憨厚,陪着一脸笑容。
姜宴往马路对面眺了两眼,握着手里的箱子没再犹豫,认命般直接报出了地址。
男人见状立即热情地上前揽过她的行李箱,本想单手拎起来却没能成功,只能尴尬地抬起了另一只手臂。
姜宴对此场景视而不见,直接取下肩上的书包钻进了后座。
车里没开空调,却仍旧比外边清凉不少,她从包里扯了一张纸巾擦汗的功夫,男人已经跨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小姑娘,你是来静城上学啊?”前排的司机晃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女孩,主动开口搭着话。
姜宴听不懂这边的方言,反应片刻之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回应,反而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不见外地抛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只可惜全程只能是对牛弹琴,到最后姜宴也基本无暇再去辨识,只顾着频频点头。
这段不知所云的对话一直到目的地才结束,车门一打开,坐在后排的女孩像是终于得救一般逃了下去。
车程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天色却没一丝将晚的痕迹,出租车在身后绝尘而去,姜宴放下手里的箱子,抬头的刹那,头顶有斑驳的树影落下。
鼻尖几分清新灌入,她堪堪回神,耳畔的喧嚣才得以明晰。
眼前是几幢样式老旧的居民楼,她站在路口的位置,街对面刚好有一群老人围在树荫下打牌,熙熙攘攘,伴随着阵阵蝉鸣,划入耳中止不住地聒噪。
简单环顾四周,姜宴瞥了两眼单元楼上几近蜕掉的楼号,寻到数字“10”之后,径直拖着箱子走过去。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所幸她只需要爬两层,从书包里层摸出钥匙,推门而入的瞬间,想象中的漫天灰尘并未出现。
她把箱子搬进来,忍不住四处张望,屋子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也谈得上整洁。
这里她之前应该是来过的,但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所以脑子回转许久,她仍旧没觉出一丝熟悉感来。
连夜从镇上赶来,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她早已筋疲力尽,此刻只想瘫在床上睡大觉。
来之前并没有人交代,姜宴只好自己寻摸房间,接连打开两扇门之后,瞥见屋子里的一张单人床,她才拉着箱子走进去。
房间里只有床和书桌,面积不大,却也比她在镇上的时候宽敞许多。
顾不得再去收拾衣物,女孩径直趴到床上,随手抄起口袋里的手机,上头并没有多少消息。
只有置顶的一个对话框,小红点的数字上了双位数。
眼底落寞的情绪只闪过一瞬,姜宴点开和小姨的聊天框,简单报了个平安之后便将手机甩到了一旁。
外头的日光依旧很足,她翻了个身,本想直接睡过去,却嗅到了身上传来的汗臭味。
做了那么久的火车,不知出了多少汗,涔涔的湿意着实让人难以忽略,在心里斗争了一会儿,她还是起身下了床。
房间里并没有独卫,只能去外头的洗手间,女孩走进去看到架子上的洗漱用品,不期然心头一喜。
这是她进来之后捕捉到的唯一一处能够证明有人住过的地方。
拿下花洒试了试水温,温度升上来之后,她便直接动手褪掉了身上的T恤和长裤,只身站到漫天的水滴下,任凭水流漫过雪白的肌肤,朦胧的雾气暗自腾起,全身的防备才终得全数卸下。
——
陆彧是将近下午五点才醒过来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午觉竟能睡得这样长。
醒来的时候,陆辉正坐着轮椅凑在他床边,双手还保持着推着他肩膀的动作。
“这孩子,再不叫你天都黑了。”陆辉看到他睁开眼睛,哀怨地嘟囔了一句。
估计是昨晚熬夜的缘故,陆彧使劲睁了睁眼,想着自己下午做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梦,猛地抹了一把,才发觉自己后背湿了一大片。
意识渐渐回笼,少年把身上的背心脱下来,听到身旁陆辉的声音。
“你现在赶紧上去,把电扇修了,别到时候宴宴来了热得不能睡觉。”
“嗯。”他简单应了一声,回头想要重新找一件上衣套上。
这已经不是陆辉第一次催他,发现他还是迟迟不行动,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拍了拍轮椅的手柄,“你别老是嗯嗯啊啊的,快点去,宴宴明天就到了。”
摸了几下没摸到衣服,坐在床上的少年跟着皱起眉毛,也不想去和老头顶嘴,直接抬脚下床,“知道了,这就上去。”
“你见我背心没?”
陆辉:“我下午给你洗了几件,挂阳台上了,你看看干了没。”
陆彧闻声直接走进了阳台,晾衣杆上果然挂着几件上衣,清一色的黑白灰,他个子长得高,也不用晾衣杆,直接上手摸了摸,察觉到一件都没干透只得作罢。
“我记得楼上的灯也不是很亮了,你一会儿去买个灯泡换一下。”陆辉推着轮椅从卧室里出来,迎面又是嘱托了一句。
光着膀子的少年随口闷哼了一句,抄起桌子上的工具箱走出了家门。
大踏步地上了楼,他直接插上钥匙开了门,循着记忆走到客厅里找到了陆辉说的落地扇。
兴许是太久没用的缘故,扇叶上落满了细小颗粒,少年简单擦了擦,找了个插座通上电,果然不见转动。
他打开手边的工具箱,拿出一把螺丝刀把操作盒整个拆卸下来,认真摆弄了好久才发现是里头的线头断掉了。
弄清缘由之后,少年没用多少功夫把线条重新接上,拧好螺丝之后重新插上电,摁开开关没几秒扇叶便“嗡嗡嗡”地转起来。
彼时已是临近暮景,窗外漫进夕光一片,少年的臂膀健硕,专心地埋头修理,在光晕下衬得肤色鲜活。
电扇转动的速度不断加快,阵阵凉风袭面而来,吹散了额间的几分热潮。
陆彧蹲着身子正想要检查别的地方有没有损坏,耳边突然传来一通扭动门锁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瞳仁里一道光影迅速闪过,夹杂着一句锐利的嗓音,听起来应该来自女生。
“啊!”
等到那声音彻底落地,少年无端望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手里的螺丝刀无声滑落,整个人像是定住一般,赤着上半身不再动弹,神情也呆若木鸡。
大约四五秒过后,他才缓缓回过神,低低地爆了句粗口。
“草。”
什么玩意?
刚刚窜过去什么东西?
光不溜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