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周澍凑过来,和我头碰着头:「姐姐,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干什么?」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拨了下吉他弦:「就在这里,给你唱一夜的歌。」我说好。你一直唱,我就一直听。后来遇到好多事情,我一直都这么说。哪怕全世界都不听了也没关系,我永远、永远是你唯一的听众。是谁先违背诺言。是谁先走远。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什么都看不清了。我慢慢闭上眼睛,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周澍的声音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传过来,雾气蒙蒙,却平静如死水。他说:「姐姐,你稍微等一等,我马上就来。」我不太懂,不过也算了,我都要死了,实在不想再去猜他的心思。窗外有蝉鸣传来。我死在二十九岁的夏天。...
这么多年,我都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等周澍大红大紫那天,我会在他身边。
而如今他一个人登高,也不要紧。
就用我的死,把他拉下来。
一起去万丈深渊吧,周澍。
钟宁拎着小蛋糕回来的时候,我吐的血已经把周澍胸口一大片白 T 染得斑驳。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冲过来就想叫医生。
我摇摇头,按住她的手:「我想尝尝蛋糕。」
奶油滑入喉咙,我笑了一下:「没你说得那么难吃呀,看来你还是比较挑食的。」
然后尽数吐了出来。
钟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当初她国奖名额被我抢了都没哭成这样。
我不由得有些愧疚,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让你跑得更远一点去买东西,就不用经历这种死别了。」
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一次,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钟宁握着我渐渐冰凉的手,摇头:「你要是连死都不让我陪你,那百年后黄泉再见,我也不会理你的!」
我闭着眼睛微笑,声音沙哑难听:「你说你都读到物理学博士了,怎么还信这个……」
忘记告诉你了,钟宁。
其实我考了雅思,原本打算和周澍了断后,就去国外找你的。
如果不是这场病,我们现在应该并肩坐在地球的另一边,可能是某家沿河咖啡厅,又或者你早就跟我说过的无边麦田。
可现在这样,算了吧,算了吧,就不说了。
睁开眼,周澍的脸还在面前,有些不太清晰。
他好像忽然一下子就冷静下来,还轻声问我:「想不想再听一首歌?」
「姐姐,给你唱《求婚》好不好?」
「别唱了。」
我哑着嗓子说,「周澍,你现在唱歌可真够难听的。」
「……对不起。」
「何况最好听的版本,我早就在二十岁那年夏天听过了。」
那时的夏天还没这么热。
夜风吹过,送来蝉鸣和蟋蟀叫,路灯下有晃晃悠悠的人影,渐渐走远。
十八岁的周澍凑过来,和我头碰着头:「姐姐,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干什么?」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拨了下吉他弦:「就在这里,给你唱一夜的歌。」
我说好。
你一直唱,我就一直听。
后来遇到好多事情,我一直都这么说。
哪怕全世界都不听了也没关系,我永远、永远是你唯一的听众。
是谁先违背诺言。
是谁先走远。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慢慢闭上眼睛,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
周澍的声音好像隔着很远的距离传过来,雾气蒙蒙,却平静如死水。
他说:「姐姐,你稍微等一等,我马上就来。」
我不太懂,不过也算了,我都要死了,实在不想再去猜他的心思。
窗外有蝉鸣传来。
我死在二十九岁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