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陈丽金

这一次，陈建森再次临危受命，奔赴疫情一线。按照福建省卫健委部署，9月11日，福建医科大学附属协和医院医院感染管理科主任陈建森，启程赴莆田指导新冠疫情防控工作。

20个月前，2020年1月27日，福建省首批医疗队拂晓出征，支援湖北，陈建森就是其中一员，在武汉一线度过了72天，直到「我拼过命的武汉，又活过来了！」

再次出征，这一次，陈建森去的是他的故乡。

刚到莆田的第一天，陈建森召集当地的院感专家，简单分工后，马不停蹄地奔赴此次疫情的风暴眼——仙游县枫亭镇为中心的周边地区，对当地的医疗机构、核酸采样点和隔离酒店进行摸排，对当地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现场指导。

陈建森表示，酒店作为隔离点，必须做好防控工作，但酒店往往不具备防控的硬件，而且工作人员也没有防控的意识。因此专家组对隔离酒店进行指导时，强调必须要严格分开工作人员通道和隔离人员通道，防止工作人员为隔离人员服务的过程中，发生交叉感染。

在此前的疫情中，发生了在隔离酒店交叉感染的情况，这次的疫情同样面临这样的难题。「此次莆田疫情的特点是确诊患者中儿童的数量较多，儿童需要成人陪伴，所以隔离酒店没办法做到单人单间，假如大人和小孩中有一方是潜在病例，在陪护过程中，就很容易发生交叉感染。」陈建森说。

专家组来排查隔离点的目的，是做好对隔离人员的健康宣教工作，提醒他们，要做好防护，如果不戴好口罩，会发生交叉感染的风险，「不能因为是家人，就掉以轻心」。

需要注意防范交叉感染风险的，还有承担疫情防控工作的许多当地公务员和志愿者。陈建森指出，他们不具备医学背景，很多时候口罩佩戴不规范，连简单的防护都没做到位，潜在的风险较大。

疫情发生后，仙游县很快就组织全员核酸检测，但在早期出现了一些混乱。有多位仙游县居民反映，部分核酸检测现场存在组织无序等问题，有些检测场地，让居民们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之后，最后却告知采样人员「试剂没到、取消检测」。还有的检测场地，没有分批次地组织辖区居民进行核酸检测，致使大量人员聚集，出现个别人员插队等情况，甚至引发斗殴。

陈建森告诉健康界，在前期的部分核酸采样点存在插队等无序问题，是因为一些社区工作人员在前期缺乏防疫的工作经验，没能对现场进行有效引导。专家组到来后，指导他们分时段地组织采样，「精确到哪栋楼的居民，在哪个时间点来，在居民排队的时候，提醒他们要保持一米距离，这样就能减少人员的聚集和交叉感染」。经过专家组指导后，目前核酸采集的组织工作趋于科学有序，得到了很大改善。

与此同时，对莆田市全市进行核酸采样的工作量庞大，却面临着全市医疗资源体量小、基层政府人手不足等现实条件的制约，所以前期的采样进度较为缓慢。陈建森说，这几天，福建省集全省之力，征集各地救助力量来重点支援仙游地区的核酸采样，新引进的人员、设备和第三方快速检测实验室，使得莆田市全员核酸筛查得以大大提速。9月13日，仙游县已完成了第一轮的采样工作，目前正在进行第二轮，同时核酸采样的范围扩展到全市。

定点医院的院感防控

陈建森此次来莆田的主要任务是配合国家卫生健康委院感防控专项巡查组，做好定点医院的院感防控工作，比如当医疗人员和设施设备不足时，调集市一级的院感专家、疾控专家来共同参与。

莆田学院附属医院是目前莆田市唯一的新冠肺炎确诊患者医疗救治定点医院。初到该院时，陈建森发现了一些管理漏洞，尤其是收治新冠患者的肺科大楼病区以及周围环境的院感工作还有待完善。陈建森和医疗队到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前期的改造和梳理，对病区进行完全封闭的管理，比如物理隔断，来提高定点医院的整个收治条件，使之具备对全员开放的能力。

据人民网报道，9月10日，莆田学院附属医院启动一级应急响应机制后，2小时内清空肺科病房大楼周边车位和附属用房，建立起间隔20米至40米的物理隔离屏障，形成独立区域，使之与普通门急诊等区域隔离开来。

紧接着，福建医科大学附属协和医院医疗队对病区内隔离病房进行三区两通道的改造。对普通病房的改造遵循「改动最少，并达到防控目的」的原则，等疫情结束后，也能正常使用，「避免大动干戈，减少改造的代价」。

专家组拿来医院的建筑平面图，在图上推演一个合理的流程。比如说双区两通道，要做到业务通道和病人通道分开，清洁区和污染区分开，因为有些病房不具备做出半污染区的条件，那么就把半污染区合并到污染区。院感专家组会通盘考虑各方面的改造，当天就制定出改造方案，医院的基建部门和总务部门配合专家组的方案，快速施工，两天就完成了改造。

「我们要跟病毒赛跑，把这个时间都抢回来。」陈建森说。

另一边，医疗队还梳理了病区的一些流程，包括指导环境消杀、医务人员如何做好防护的培训，特别是针对医疗队员进行健康监测，设置应急预案等。

在梳理过程中，陈建森发现莆田学院附属医院作为县一级医院，医院的感控基础比较薄弱，在很多方面准备不充分，这体现在陈建森特在给该院的医护人员做指导工作时，他们的落实力度较弱、资源较匮乏、上报流程繁琐。

「比如去落实的时候，要经过很多部门，但是疫情防控是跟时间赛跑，我们会限定一个时间点，他们可能手头上刚好没有这方面的资源，要找到相关的责任人员，得通过很多部门的协调才能拿到，要经过好几个来回。」陈建森说。

当初，福建省医疗队支援的第一家武汉医院，是武汉市中心医院后湖院区。和陈建森对接的武汉当地医生，起初对医院的情况并不愿多讲，「我们反复说，我们是来帮助他们的，那个医生才终于忍不住，语带哽咽地跟我们描述了医院存在的困难。」陈建森说。

在福建省首批医疗队战斗最久的武汉市金银潭医院，每一组队员上班前都要经院感专家的「检阅」，帮助队员调整护目镜松紧，蹲下帮队员们扎好靴套。一天下来，院感专家们要护送80多名队员进入黄区和红区。

一些医生在「绿区」会不自觉地脱下口罩，这个时候，一向温和的陈建森也会「黑脸」，严厉制止。

回到莆田，加强定点医院医务人员的集中居住点的闭环管理，也是专家组指导工作的重点，具体包括：医护人员做到两点一线，每天结束工作后要做到全方位消杀，医院要配备专车接送医护人员上下班，要求酒店腾空无关人员，专供医疗队居住，酒店的工作人员不能回家，也要在酒店同步接受隔离。

同时，还要尽量减少酒店服务，医疗队自己做好酒店房间的保洁工作，必需品更换后放在走廊里，等酒店人员领取，服务人员将餐饮送到各个房间的门口，避免不必要的接触，以此来降低疫情外溢的风险。

聚集全市医疗资源

9月14日下午14时，健康界在莆田学院附属医院看到，除了肺科病房，包括ICU的危重症病人在内的全院住院患者都在紧急腾空，为下一步的新冠确诊患者收救治工作腾出床位。

据人民网莆田报道，9月10日，该院迅速完成院区隔离改造，腾空肺科病房5个病区、396张应急床位，保障新冠肺炎患者收救治工作。至9月11日凌晨，肺科病房5个病区均整体搬迁，实现患者的安全有序转运。

在一些大城市的新冠定点医院，能同时兼顾新冠确诊患者和普通患者的治疗。为什么莆田学院附属医院要腾空全部病人呢？

陈建森表示，整个莆田市的医疗资源体量小，全市有规模的三甲医院就两家，相应的专家力量比较薄弱。一些大城市有多个新冠定点医院，而莆田市具备作为新冠定点医院条件的，就只有这一间。

因此，国家指导组的意见是，把国家和省级的医疗力量都集中到定点医院，对包括莆田市和泉州市的所有新冠病人进行集中收治和管理，出具统一的救治方案，这样会更有利于病人看护。

莆田学院附属医院最初只有肺科大楼作为定点隔离点，可容纳525张床位，目前已入住了100多位患者。

陈建森介绍，目前确诊病人的状况都比较稳定，都是普通型，没有重症患者。定点医院对他们的生活保障方面做得比较到位，包括注重加强他们的营养，给他们提高了伙食标准，还会对他们进行心理干预。

「心理干预根据每个人的心理状况而定，我们这里有一位病人恐高，我们就把他从高楼层调到低楼层。一些病人对新冠比较恐惧，我们医疗队和护理队给他们进行心理疏导，跟他们讲新冠病毒的传染性很强，但很多的症状表现就跟普通感冒一样，这样他们的心理压力就会舒缓些。」陈建森表示，如果后期出现病人对新冠疾病表现出PTSD症状，医院会考虑请专业的心理专家，过来对患者进行心理治疗。

前来援助的医疗队伍有院感专家、儿科、呼吸科等专科医生。随着病人数量的增多，定点医院本院的医疗人员比较匮乏，陈建森说，福建省会统筹调配医疗队，包括医生、护士和后勤管理人员，采取自武汉疫情以来全国推行的办法，即到莆田学院附属医院之后，「会直接接管病区，不用与原医院的医护人员进行磨合」。

陈建森说，他们做预案时考虑到一个风险，假如后续新冠病人比较多的话，就需要对日常的就诊院区进行整合，用来收治更多的病人，以减少医务人员发生感染的风险，把更多的救治力量都投入到定点医院上。

考虑到当病人的症状加重时需要转到ICU治疗的情况，为了确保定点医院有重症的救治力量，需要ICU的医生和护士做好准备。因此，莆田学院附属医院在对日常病区进行腾空的基础上，还需要腾空ICU病房。

「它原来是一个普通的院区，如果要到病人数量多的时候才腾空出来，有一定的困难，所以我们提前做了腾空院区的处理。」陈建森说。

由于这次疫情儿童的数量占比较多，陈建森称，定点医院准备成立儿科病房，集中更好的医疗力量来对儿童患者展开救治。针对年龄特别小的患者，护理团队会加强对他们的照顾。目前，定点医院的基本护理配比是50名病人，配50名护士和25名医生。而由于医务人员的工作强度大，医院会缩短排班时间，尽量排4至6小时一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