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星星狐

金庸先生创作的《神雕侠侣》，因其跌宕起伏，饱含爱恨情仇的情节倍受大众喜爱，相关影视作品颇多。在其中绝情谷篇，主人公杨过因身中情花剧毒而与小龙女之间的虐恋，更是本书中的高潮部分。

小说中的“情花剧毒”可以用“断肠草”以毒攻毒而化解，笔者今天想聊一聊书中的药学知识。

“情花”在小说《神雕侠侣》第十七回绝情幽谷中出现。文中写到，情花“枝叶上生满小刺，花瓣的颜色却是娇艳无比，似芙蓉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艳”。在现实世界中，与之相似的爱情之花是白色曼陀罗花。

白色曼陀罗花又称洋金花，因其洁白无瑕，常寓意爱情，而被认为是现代情花。其全株有毒，以果实及种子毒性最大。因为白色曼陀罗花的外形及其所含药用成分对人体的作用与“情花”颇为相似，因此不少学者推断白色曼陀罗花与“情花”有很大联系。

另外，断肠草是真实存在的。根据中国植物志的记载：断肠草（Gelsemium elegans）是葫蔓藤科钩吻属植物葫蔓藤，一年生的藤本植物，长3-12米。小枝圆柱形，幼时具纵棱；除苞片边缘和花梗幼时被毛外，全株均无毛。我国境内产于江西、福建、台湾、广西、贵州、云南等省区。钩吻，因其根部含有钩吻碱这种剧毒成分，人过量误食后会引起消化系统的强烈反应，腹痛不止，易致命。钩吻的生长环境与小说中绝情谷的地貌描述十分类似，中毒症状也与小说中的描述极为相似。

在此，笔者简要概述一下情花（洋金花）和断肠草（钩吻）的药理作用和临床应用。

PART 01.洋金花

洋金花为《中国药典》2015 年版收载品种，具有重要的药用价值；洋金花中分离发现的化合物类型包括醉茄内酯类、黄酮类、生物碱类、倍半萜类、木脂素类、酚酸类等，其中对醉茄内酯类、黄酮类的研究较为深入。其中含量最高的是生物碱：主要有东莨菪碱、莨菪碱和阿托品。这些生物碱可作用于中枢神经和心脏M受体，进而引起中枢抑制和兴奋心脏的作用，中毒剂量下表现为心动过速、胸痛、呼吸衰竭等症状。

1.1 醉茄内酯类

醉茄内酯类化合物是一类麦角甾烷 C-26 羧酸内酯类甾体化合物，共由 28 个碳原子组成，分子中含 A、B、C、D 4 个环及 1 个侧链 E 环，醉茄内酯类化合物主要是由不同的环 A/B、环 C、环 D 和侧链 E 环而衍生出来的一系列化合物。目前从洋金花中分离的醉茄内酯类化合物有 82种，其母核结构见图1.

1.2 生物碱类

洋金花中生物碱含量最多，占总重量的0.3％～0.4％，其中东莨菪碱含量最高，占生物碱总量的85％，其次是莨菪碱和阿托品等。阿托品对中枢神经有兴奋作用，东莨菪碱为M胆碱受体阻断剂，东莨菪碱对中枢神经有抑制作用。低剂量摄入洋金花生物总碱表现为中枢轻度兴奋作用，高剂量下表现为中枢抑制作用。

图2 洋金花（情花）中生物碱的作用机制和药理作用

1.3 其他类型结构

洋金花中的其他化学成分还包括黄酮类、倍半萜类、木脂素类、酚酸类、及多糖类等。

洋金花的药理作用

洋金花的药理作用包括：抗炎、抗瘙痒作用、对上皮细胞有丝分裂及皮肤角化的影响、细胞保护作用、对呼吸系统的影响、对中枢神经系统的影响、对心血管系统的影响等。

洋金花的临床研究进展

洋金花是我国古代的传统中麻药，自 20 世纪70 年代以来其临床应用有了新的进展，主要应用于银屑病、肺部疾病、帕金森病、风湿、精神分裂等方面的治疗。例如：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用洋金花共治疗银屑病患者 242 例。将洋金花总碱注射液（洋金花总碱 0.2 mg/kg）与乙酰丙嗪 20 mg 共同加入生理盐水 40 mL 中，缓慢静脉推注。经临床治疗观察，痊愈139例，占57.5%；基本治愈24例，占9.9%；显效31例，占12.8%；好转16例，占6.6%；总有效率为 86.8%。用洋金花酊剂治疗慢性气管炎 118 例，其中治愈42例，占35.6%；显效34例，占28.8%；有效31例，占26.3%，总有效率为 90.7%；提取洋金花全草和细辛，做成皮膏，在肺腧、膈腧贴服用于治疗哮喘 48 例，总有效率达87.4%；口服洋金花酒可以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且临床和实验室治疗前后参数比较均有明显改善；洋金花在治疗精神分裂方面也有较好作用；洋金花还可用于治疗休克、心律失常、强制性脊柱炎、晕吐以及秃发等。

总之，即使洋金花作为一种有毒中药材，去除其有毒成分生物碱，对醉茄内酯、黄酮有效利用，洋金花还是具有广阔的开发前景的。

PART 02.断肠草

剧毒植物钩吻又名断肠草，为马钱科( Loganiaceae) 胡蔓藤属常绿一年生木质藤本植物。主要分布于我国浙江、江西等长江以南省份及东南亚地区。钩吻的主要活性成分为吲哚类生物碱，包括: 甲基钩吻素乙类、钩吻素甲类、葫蔓藤乙素类、钩吻素子( koumine) 类、蛇根精( sarpagine) 类以及育亨宾( yohimbane) 类。

图3 钩吻中的生物碱

药理学研究证明钩吻生物碱具有镇痛、调节免疫以及抑制肿瘤生长等作用，临床上将其外用治疗癌性疼痛、坐骨神经痛、平滑肌绞痛等多种疼痛以及湿疹、疖痈、银屑病等皮肤疾病均有较好效果。

另外，钩吻对胃癌、肝癌等恶性肿瘤也有一定的治疗作用。但由于其有剧毒，且治疗剂量与中毒剂量相近，临床应用时易引起中毒，甚至可导致患者死亡。为避免其毒副作用，目前药用仅以将其捣敷或研磨调敷等外用疗法为主，这严重制约了其在临床上的应用。钩吻的药理学作用包括：抗肿瘤、镇痛、抗焦虑、免疫调节、促进造血等。

图4 部分钩吻生物碱对肿瘤细胞的抑制作用

钩吻在祖国传统医学中用于风湿痹痛和神经痛等。近年来，其也被外用治疗癌性疼痛、平滑肌绞痛等多种疼痛以及肿瘤、银屑病等疾病。药理学研究证明钩吻生物碱具有镇痛、抗焦虑、调节免疫以及抑制肿瘤生长等生物活性。但由于钩吻有剧毒，其临床应用受到限制；钩吻中毒后可以使用新斯的明、阿托品和动物血 (羊、鹅、鸡等) 灌服治疗等；目前钩吻生物碱的抗肿瘤作用主要在细胞水平检测，因此，其在体内抗肿瘤作用的有效性和作用机制需要进一步研究。

虽然现实世界中没有情花这种有毒的植物，但与其相似植物（洋金花）却是存在的。洋金花生物碱可通过透皮吸收、血液途径而引起人体中毒，中毒方法与症状同小说《神雕侠侣》中身中“情花”之毒症状颇为相似。

断肠草是真实存在的，其所含的钩吻生物碱，具有胆碱酯酶抑制剂的活性，中毒剂量下可产生M样作用，表现为呼吸中枢抑制和血管运动中枢抑制。

小说中杨过身上的“情花”之毒由断肠草化解，那么现实中如果服用洋金花（情花）中毒了，可否以毒攻毒用断肠草解毒呢？

钩吻生物碱中毒引起的迷走神经中枢的抑制作用可以用阿托品（情花中所含生物碱）对抗，表明“情花”和“断肠草”确实存在相生相克的情况。情花中生物碱中毒后引起的心动过速等症状，可以由断肠草中所含的生物碱相对抗，具有以毒攻毒的奇效，但是在药用剂量的把握上却存在相当大的难度。

小说中主人公杨过是根据自身的感受（通过想念女主人公来感受是否有心绞痛的症状）来判断是否需要继续服用。神雕侠侣由金庸老师于1959年创作，此阶段并未有充分的科学报道证实洋金花同断肠草的药物相互作用，金庸老师对小说中细节的把握令人惊叹。

参考文献：

1，李浩，王永庆等；金庸武侠小说中情花和断肠草药理作用浅析；亚太传统医学Asia．Pacific Traditional Medicine；DOI.10.11954／ytctyy.201605022。

2，陈超杰，何嘉莉等；1034 例钩吻中毒事件的文献分析；梧州学院学报2020 年6月第30 卷第3期。

3，孙铭学，徐庆强，肖凯等；钩吻药理及毒理机制研究进展；毒理学杂志2020年8月第34卷第4期。

4，井佳楠，吕邵娃等；洋金花化学成分和药理作用及临床应用研究进展；Chinese Traditional and Herbal Drugs 第47卷第19期2016年10月。

5，沈舶宁，王文忠等；钩吻的本草考证；中国民族民间医药2019年5月第28卷第10期 Chinese Journal of Ethnomedicine and Ethnopharmacy。